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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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2年

路过

  儿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阳台上择两棵蔫了大半的白菜。

  儿子说,公司安排他去北京见几个客户谈个项目,列车下午四点刚好要路过小镇,停车十分钟。

  她高兴坏了,握电话的右手有些颤抖。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好是下午一点二十。儿子说火车只是停一下,很快就开。她不管,她执意要见见儿子。

  儿子成家在外,两年才回来一次。

  她骑着丁零当啷的自行车从城北跑到城南,买了一把最新鲜的豆角,又从城南跑到城西称了两斤刚上板的五花肉。她只想赶在四点前给儿子做好一罐他最爱吃的干煸豆角。

  厨房的玻璃罐子有点儿小,她又去楼下的杂货铺现买了一个。

  可惜,越是赶时间,就越是出乱子。菜刚做到一半,煤气竟无缘无故断了。

  她按着煤气瓶子的阀门拧来拧去都不奏效,急坏了。打电话让煤气公司送,显然已经来不及。

  她厚着脸皮找隔壁那位吵过架的张大妈借煤气,张大妈告诉她一个法子,煤气要是没了,那就把瓶子横放在地上,这样,还能再炒两个菜。

  她赶紧按照张大妈说的做了,结果还挺管用。她一边炒,一边看表。她像车站的值班信号员一样,得把每一分钟都掐好。

  菜有点儿多,装不完,她想了想,索性把装进玻璃瓶的干煸豆角倒出一半,然后再用筷子把锅里的肉一块块挑出来放进去。

  她抱着瓶子匆匆下楼的时候,对面公园的塔钟刚好整点报时。她忽然想起,家里墙上的挂钟到了三点半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动过。

  她三步两步下楼,幸好小区门口有载客的摩托车。她还没坐上,就嚷嚷着喊开了,火车站火车站!快!快!快!

  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觉得热,心里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张嘴,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想儿子。

  到了车站,她抱着玻璃瓶就往进站口冲。检票的工作人员说,开车前五分钟停止检票,不能上车。

  她一下子就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抱着玻璃瓶只想进去,她只想看看儿子。

  工作人员于心不忍,开了门。

  儿子站在车厢门口说,妈,我是去见客户,不是去旅游,您说带这些东西合适吗?

  火车呜呜鸣笛,列车员啪啦一声将车门关上了。

  为了这个合同,儿子穿得特别正式。儿子提着那个吊着红色网兜的玻璃瓶,觉得放哪儿都不合适。

  儿子打开手机上网,看到微博里有人转发一道趣味计算题,如果你在外地工作,一年只回家一次,按照人的正常寿命七十年来算,这辈子你还可以见母亲多少次?

  儿子有点难过,儿子低头想了想,刚要给母亲打电话就哭了。因为对面那个小男孩正在歪着脑袋写作文,他的作文题目是《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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