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拍墙声

小黄上大学的时候住在上铺。

　　他每天晚自习回来后,洗漱一番轻轻一跃就上床休息了。一天他上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却听见床一侧的墙壁上传来两声轻声的拍打声,声音来自墙的那边,也就是隔壁宿舍。小黄不知道那边住的是谁,因为隔壁宿舍的男生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系也不是一届。

　　第二天晚上熄灯前,他听见隔壁宿舍的男生们在集体唱周华健的歌,唱得既不整齐音又不准。小黄想,这群小公鸭唱的什么歌呀。歌声结束后,小黄听到他的床边的墙壁上又传来“啪啪”的两下轻轻的拍打声,于是小黄也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墙壁,算是回应。

　　此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墙那边都会传来两声轻轻的拍墙声,小黄也就照旧回应两声,彼此很默契,像是小黄和这个未曾谋面的同学每天晚上的一声问候。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学期结束,但他始终不知道住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同学是谁。同样,那个同学也没找过他。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晚上,因为就要回家了,寝室的同学们很兴奋,玩到很晚才睡觉,在睡觉前小黄听见了熟悉的轻轻拍墙声,这次墙那边传来的拍墙声加了两声,变成了四声,小黄想明天大家都要回家了,后两声应当是再见的意思吧,于是小黄也轻轻地拍了四下。

　　开学后拍墙声继续下去,风雨无阻。一天晚上小黄困得不行都快睡着了也没有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于是他先拍了两下,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有了回应,声音很轻很轻。小黄想自己的这位未曾谋面的邻居可能是太困了,要么就是不舒服生病了。

　　不久小黄自己却生病了,学校医院的医生诊断为大叶性肺炎,让他必须住院治疗。小黄遵照医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病愈后回宿舍的那天晚上小黄带着失约的内疚,迫不及待地拍了两下墙,那边立刻欢快地回应着,啪啪啪,啪啪啪。像是在说:太好了,太好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小黄与这位同学的拍墙声成了他们间每天的友好问候,彼此的牵挂乃至心灵的慰藉。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始终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姓名,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小黄想,茫茫人海他们是偶然相遇的两滴水珠,彼此间用最简单的方式相互关心着牵挂着,珍惜着他们称之为缘的东西。

　　一天,那熟悉的拍墙声没有出现,第二天第三天仍没有出现。小黄用手在墙上拍出期待关切询问的频率却仍然没有回应。他想到自己那次住院的时间是七天,他在心里定了一个七天的期限,他默默地希望在第八天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然而第九天依然如此,小黄感到身边的这堵墙没了往日的温情和友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惆怅。睡在小黄下铺的同学对他说,你别拍了,你那位拍墙的弟兄一定挪地儿了,那个双休日我好像看见他们宿舍在调整,他兴许调到别的宿舍去了。

　　选自《百花园·小小说原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