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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鳅夏鳝冬至狗。老天爷也知道这几天该吃狗肉了,天气骤然地就冷了下来。
晚上,坐在值班室里,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细雨,同事们想吃狗肉的念头一下就活蹦乱跳地冒了出来。有了念头,事情的进展往往就进行得比较迅速。第二天,我和一位同事去了山下。谁知,我们走了几户农家,却一直没有结果。我们知道,喂大一条狗不容易,农民和狗早已有了感情,不是有特别紧要的事情,谁也舍不得卖。但我们不死心,继续在村里寻找。
又走了几户农家,终于,在最偏远的一户里,我们看见了一条壮实的本地土狗。那土狗的样子,特别惹人喜欢。我们找到狗的主人。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约40岁左右,但一脸的皱纹,却跟树杈子没了两样。当我们上前说明来意,农民的头立马就摇得像拨浪鼓。我回头看了一眼同事,摊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此时,同事的两眼,正死死地盯着那条土狗。我知道同事是不想放过它了。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农民,说了一个平时我连想也不敢想的价钱。我说完价,农民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屋里,慢慢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亮。顺着农民的目光,我们看见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女。那妇女干生生的脸上,竟没有一点儿肌肤应有的光泽。我知道农民的心动了。看来还是钱能通神。我的脸上,溢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时,农民再次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妇女,取下嘴里含着的叶子烟杆,朝地上吐了一泡口水,然后走到了拴狗的柱子前。
我接过拴狗的绳子时,农民的儿子放学走进了院子。农民的儿子十岁左右,虽说穿得有点破烂,但却是一个长得很阳光的小男孩。
那男孩听说我要买狗,一下呆住了。片刻,男孩反应过来,蹲下身子,一把抱着狗,嘴里大喊着不卖不卖!农民看男孩的样子,身子僵了僵,也慢慢地蹲下去。农民在男孩的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男孩双手抱着狗,抬头望了一眼屋里,瞬间,一串泪珠,就在男孩的脸上,落雨一样地婆娑了起来。
面对着男孩的泪水,我和同事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天,我和同事牵着狗上山时,谁也没说话。
回到站里,看见狗,站里的同事全欢呼雀跃了起来,整个小站一下就焕发了生机。我把狗拴在厨房门口的树上后,一个人悄悄地回了宿舍。
谁知,吃过晚饭,同事跑来说,狗不见了!我一听,翻身起床,到拴狗的地方一看,狗是扯断绳子跑的。看见那扯断的绳子,我知道,狗肯定又跑回去了。狗是通灵性的,认识路。
此时,雨,忽然大了起来。
回到值班室,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想到丢失的狗,同事们开始了互相埋怨。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没说话,脑中闪现的,还是那小男孩抱着狗流泪的样子。我聆听着外面的雨声,望着门外,眼眶里慢慢地开始了湿润。
忽然,门外传来了汪汪的两声狗叫。我心里一惊,忙出门一看。上午的男孩,牵着狗,静静地站在门口,浑身早已被雨水淋得透湿。
男孩看见我,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说,叔叔,你们买的狗又跑回了我家,我爸叫我给你们送上来。说完,男孩把手中的绳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站在那里,傻了似的,目光虚虚地不敢去碰男孩的眼睛,心里的愧疚软软地堵着,就像泡了水的豆子,胀胀的透不过气来。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我忙叫男孩进屋坐坐。
男孩把绳子塞到我手中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声不坐了,转过身,光着头,走入雨中。
看着男孩的背影,屋里的同事全愣在了那里,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目送着男孩,目光里袒露的,全是内疚与心疼。
第二天,杀狗的师傅上山时,狗,早已不知了去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