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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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幸福的微笑源自最真实的声音

  

  程贵新是个幸福的盲人,因为他有一个让他骄傲的儿子。他的儿子叫程峰,从小,程贵新就是用双手认识自己的儿子的。每次抚摸,他都会一边摸一边说:“孩子,你是爸爸的全部。如果你能在音乐方面有所成就就好了,爸爸看不见,也只有声音对我来说最实际、最真切。”如今,儿子按照自己的心愿,已经成为一个颇具实力的小提琴演奏家。光是个人演奏会,他就听了很多场,而且每次儿子回来探望,也都不忘为他演奏一曲。现在,程贵新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他强撑一口气,就是在等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

  病房的门撞开了,程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下子跪到了床前。程贵新来了点精神,捧过儿子的头,激动得上下摸个不停。恢复平静后,程贵新淡淡地说道:“孩子,爸爸快不行了,你再为爸爸演奏一曲好吗?”“啊!”听了爸爸的话,程峰张大嘴,愣在了当场。原来,程峰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提琴演奏家,小时,为了爸爸的心愿,他曾四处求学,可声乐的老师说他天生五音不全,器乐的老师说他对乐感非常迟钝,不可能有所成就。谁也不曾收留他,可是,他为了爸爸,谎说自己选择并学习小提琴,爸爸听后非常兴奋,高兴地为他买了一把。此后,每到该学琴的时间,他就背着琴例行公事地出门,再回来,根本就未曾学过一点。每当爸爸想听时,他便蛮有志气地说:“爸爸,我还发学成呢!等将来,我让你听我的演奏会。”每当此时,爸爸总会为儿子的志气所鼓舞,为他加油。长大后的程峰凭借学识和实力,成了一名企业家,可他从没忘记过爸爸的愿望。为此,他专门结识了一名小提琴演奏家做朋友,每当朋友开演奏会时,程峰就说是自己用艺名开的,请爸爸去听,而每次回家探望,他也总是挑朋友有空时,悄悄领回来,适时地为爸爸演奏一曲。可是现在,他是得知爸爸病危后匆忙赶回的,根本未曾想过这一点。“怎么了?孩子。”爸爸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程峰迟疑一下,突然说道:“爸,我回得匆忙,没有带琴。”爸爸笑了,指着床头说道:“就用小时候我给你买的那把吧!”直到此时,程峰才注意到,爸爸的床头果然放着一把小提琴,正是自己小时候学习但却从未拉过一次的小提琴。“拉吧!孩子!”爸爸催促着。程峰茫然地拿过小提琴,心里矛盾极了,此时,想叫朋友根本就来不及,说出真相,可此时此刻又怎么忍心开口。挺着不拉,又是多么的残忍呀……“孩子!拉呀!”爸爸的声音很平和却已经很微弱,“再不拉,爸爸永远听不到你的琴声了。”程峰的泪水顿时充满了眼底,他胡乱地将琴搭在了肩上,悲痛地闭上了双眼。他不想,更不敢看见爸爸那惊疑、失望的面容。他内心是多么期盼奇迹的出现,可现实就是现实,琴声响了,伴着程峰的泪水杂乱无章,毫无曲调地响了……

  嘀——这时,心电监护器的警报也伴随着音乐响了起来,程峰扔掉小提琴,痛哭着扑到了爸爸的身边,当他无比愧疚地看向爸爸的脸时,他呆住了。爸爸脸上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惊疑与失望,而是微笑,幸福的微笑,比听自己每一场所谓的演奏会时露出的微笑都幸福,是安详的微笑,仿佛刚刚听到的才是自己一生中听到的最优美的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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