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儿翻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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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6年

市林业局的关达提前下了一个早班,给等在体育馆的那帮子哥们儿打了个电话:今儿有个重要的事我走不开,你们玩吧。关达打完了电话,就直接去了花卉市场。他平时很少来这个地方,鲜花对于一个奔四十的已婚男人来说显得苍白而奢侈──当然,如果有情人的话另当别论──关键是关达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有情人了。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个好日子,关达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他最钟爱的老歌:打起手鼓唱起歌,我骑着马儿翻山坡……卖花的小妞一脸笑容地说:老板,你的歌儿唱得真好听,赛过关牧村了。那小妞的声音贼甜,甜得都能挤出蜜来,这些挤出的蜜糖滋润了关达的心肺,让他感到无比受用。关达想,以后真得经常到这儿来逛逛。关达十分豪气地叫小妞帮他选九十九朵玫瑰。要那种含苞待放的,关达说。老板,您就放心吧,包管您满意。小妞把她的笑容洒在美丽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上,把它们扎成一簇,递给关达:老板,您拿好,一共1386元。这个数字把关达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贵?那小妞还是满脸的笑:老板,瞧你问的,今天不是情人节嘛,这样吧,您的歌儿唱得那么好听,给您打个九折,1274块4毛,得,收您1240块,这零头咱不要了。关达就有些犹豫,但崔彦那鬼魅一样的腰身迅速在眼前闪过,关达就掏出了钱包──1240块,那几乎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情人节!关达捧着手里火红的玫瑰,想着想着就乐了:嘿!今天竟然是情人节,意外的惊喜!郑市长竟然在情人节落马了,郑市长竟然在情人节把那个小妖一样的女人送到了我怀里。这样想着,刚才那点破费的沮丧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关达走到崔彦家的楼下时,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当关达觉察出他的不由自主时便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你紧张个屁!郑市长──啊呸!郑成林个王八蛋已经落马了,你还怕个球。再没有人给狗日的杨建勇撑腰了,哈哈!哈哈哈!

  杨建勇是林业局的局长,关达的顶头上司,而落马的市长郑成林,是杨建勇的姐夫,他的庇护神。

  杨建勇曾亲切地拍着关达的肩膀说:小关啊,马儿虽好,可不是谁都能骑的。就是这句话让关达被迫中止了和小妖崔彦长达三年的情人关系:他是个明智的人,他知道小妖被他的上司瞄上了,小妖需要他的身体也需要杨建勇的权力,但他决不会为了她的身体而和他的权力相对抗。关达只能知难而退。

  但今天,一切都变了,形势一片大好:郑成林双规了,杨建勇也被列为调查对象。未来是一片光明啊!

  门开了,如关达所料,小妖崔彦无比兴奋地接过那一大捧玫瑰,尖叫着抱住了关达。没错,还是那包饱满的胸脯,还是那么纤细的腰肢,还是那么鼓涨的热情,关达说:宝贝儿,这些年那个老鬼一定没把你伺候好,今天我好好爱爱你。关达很快就露出了那一身在篮球场上炼就的发达的肌肉。

  如果不是门铃响,他们的活动还不知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关达把这几年的饥渴和对杨建勇的仇恨全都发泄到小娇崔彦的身上,崔彦说:乖,你让我死我都愿意!关达说:你怎么能死呢,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她家的客厅、厨房和卧室都充斥着他生机勃勃的体味。门铃一响,刚刚还是要死要活的崔彦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往猫眼里一看,就吓傻了:快,快,快穿衣服,撞,撞车了。

  崔彦执意让关达藏在衣柜里,关达十分豪迈地说:有这个必要吗?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杨建勇,门里站着关达,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满面潮红的小妖崔彦。开了门的关达看着一脸惊愕一脸愤怒的杨建勇,就有了十二分的幸灾乐祸十二分的舒心惬意,然后,他学着外国电影里的情节,朝杨建勇的肩上拍了拍,想说点什么,却忘了那句台词,于是他又朝那个肩膀上拍了拍,走了出去。

  关达下了楼才想起那句台词:我相信,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出好戏。走过局长室的时候,看见杨建勇的糟糠之妻正在收拾他的东西,关达竭力控制住自己以免高兴得跳起来。他来到办公室,已经有两个女同志先到了,不用费劲就能听出她们在议论落马的市长郑成林,她们说:郑市长的老婆和他离婚了。关达想:看来落井下石的不只我一个人啊。不一会儿,办公室的大嘴巴老陈来了,他径直走到关达身边,附在他耳朵上说:听说了吗,郑市长的事是咱头儿给捅上去的。关达有点蒙:不能吧,头儿可是郑市长的小舅子呀。关达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就听见一个声音先着他的人进来了:最新消息:杨局,杨局到市里当副市长了!

  这回关达可听得真真切切,他嘴上说:不能吧!身子已经轰然倒在地上了。

  (地址:河南省郑州市惠济区邮编:45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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