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

男人心情好，不是一般的好。

　　男人喝的是好酒，也不是一般的好酒。酒喝得有些高，平日里男人虽然也喝酒，却是喝得不多，不过今日却架不住两个美女变着花样地轮番轰炸。

　　酒后兴奋，男人先是在屋里放声高歌，一会儿，又跑到屋外面，仍唱，边走边唱。

　　月光如水。

　　如水的月光下，男人的心境渐渐平静，虽然仍唱着歌，却是吟，或者说是哼，边走边哼。周围很静，有一个成语叫万籁俱寂，男人估摸着就是形容眼下的景致。

　　沿着曲折的山路，男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男人原本胆小，酒壮怂人胆，男人虽不是怂人，那酒，却同样能壮男人的胆。

　　男人走了很久，走出去很远，仍没有回的意思，依旧往前，沿着曲折的山路往前。走着走着，男人便听到一些声音。那声音，极细，似一泓秋水轻轻流过。男人便被吸引住了。寻声而去，转过一个山角，山坞中便出现一座建筑，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如宫殿般，顶上挂一块招牌──销魂宫。

　　宫殿前站着个女人，极美，且妖艳，如蒲松龄笔下的狐仙，飘然而至。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进去吧。女人看着男人，勾魂摄魄一般。

　　男人有些迟疑，脚却不听使唤，跟着女人进了宫殿。

　　宫殿里便是另一般情景，很多的男人女人。男的衣冠楚楚，女的袅袅婷婷。跳舞喝酒唱歌的，看见男人时，都围上前来，男的谗媚地打着招呼，女的则依着男人的身子撒娇。

　　男人初时有些不习惯，不多会儿便坦然了。

　　便是喝酒，便是唱歌，便是跳舞，身边美女如云，左拥右抱的，男人自然心花怒放，兴奋之余，男人也有些疑惑，虽说这地方也还算得上富裕，却怎么会有如此高档享乐之处？便问身边的女子，女子幽幽地说，这可是为你开的，一般人可没这福分。

　　男人听不明白，虽说不明白，却并不影响男人的兴致，疯也似的喝酒跳舞唱歌。美女在伴，原本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男人便醉了，拥着美女酣然入睡。

　　男人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左右已没有美女，而且是睡在自己房间的硬板床上。脑海里浮现昨夜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怎么也不像是做梦。

　　就此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之后，被推开了。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男人认得是乡政府办的秘书，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乡长，您醒了？

　　男人嗯了一声。

　　秘书又问：乡长，中午龙福开发公司的徐总请客，徐总又来电话了，您去吗？

　　男人拍了拍脑袋说，又得喝酒，昨天我都喝醉了，现在都没有醒，头还晕着呢。

　　秘书说，要不，我让徐总改日子？

　　男人想了想说，还是去吧，我刚上任，人家可是乡里的知名企业，已经答应人家了，不去不好。

　　秘书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男人叫住了。

　　秘书问，乡长，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问，这附近有一家叫什么销魂宫的地方吗？

　　秘书说，销魂宫？没有。

　　男人仍问，真的没有？

　　秘书想了想说，肯定没有。

　　男人便有些茫然。

　　秘书问，乡长，还有事吗？

　　男人挥挥手说，你去吧，告诉徐总，我上午还有点儿工作要处理，晚一些时间到。

　　秘书走后，男人仍旧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难道是做梦？不像啊。男人自言自语，摇了摇头，想了想，便推门走了出去。

　　男人沿着昨夜走过的路，急匆匆地走，走了有半个小时，便看到了那个山角。男人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拐过山角，突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坟茔。

　　男人木然，霎时便一身冷汗。

　　选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