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花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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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14年

小山村丘陵环绕,依山傍水,可谓风景这边独好。但是这里闻名并不是因风景,而是因了此地的瓷器产业,这里烧制的瓷器不仅美观实用,而且瓷质细腻、色彩丰富,被称作花瓷。由于家家能制瓷,村民的生活都过得安逸殷实。
  小山村最有名的窑匠叫伯夷,他烧制的瓷器在原有的釉面上再饰以不同的釉料,经高温焙烧后泛出纷繁多样的花色彩斑,其釉色、釉质如同天空中的云絮一样,自然流畅,飘逸曼妙,简直精妙绝伦。但伯夷对自己的作品很苛刻,稍有瑕疵他宁愿打碎重制,因此成品并不多。很多达官贵人都指定要伯夷的瓷器,并以居之为荣。一时间声名鹊起,令人称羡。
  这天,村里迎来了一乘小轿,轿子不大前面却有衙役开道。原来是鲁山县知县大人驾到,一行人直奔伯夷家。不得了!连知县大人也来订购伯夷的瓷器了!等知县大人一走,村人纷纷来到伯夷家祝贺。谁知道伯夷却攒着眉一脸的苦相,叹息不止。
  原来当今的皇上徽宗皇帝,忽然间对御器厌烦起来,看哪件都不顺眼。
  “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难道就没人能烧制出朕心中想要的釉色么?”皇帝发飙了,后果很严重。大臣们慌忙跪倒在地:“不知道吾皇想要什么釉色?”
  当时正值雨过天晴,皇帝抬头望望天空,遂大笔一挥:“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大臣们也纷纷抬头望天,只见雨后初霁,碧空如洗,令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要是能通过泥与火的艺术把这大自然的奇景固定下来,将是何等的奇妙!真是聪明莫过于天子,大臣们都抚掌称妙连呼:“吾皇英明!”
  光说没用,大臣的职责就是要替皇帝办事儿,让皇帝龙心大悦,更何况要是办成了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呀!那么赶紧办去吧。
  小山村所属的鲁山县知县接到任务,立马想到了伯夷,于是亲自乘着小轿找到了伯夷,知县大人晃着圆滚滚的胖脑袋,捋着两撇八字胡说:“为皇上烧瓷,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烧好了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伯夷惶恐道:“这样的釉色小人闻所未闻,恐怕……”
  “没有恐怕!限你三月内完成,烧不好不仅你脑袋搬家,全村人都以抗旨论处,一个不留。”知县大人说罢拍拍袖子坐上小轿走了。
  呀,原来如此啊!村人都露出惊慌之色,伯夷,全村人的身家性命全靠你了,你一定要烧制出来呀!
  伯夷不眠不休绞尽脑汁,可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烧不出皇上想要的釉色。
  眼看期限将近,伯夷瘦得只剩下了骨架,一双深陷在眼眶的眼珠子呆呆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窑火。恍惚间,伯夷竟然迷迷瞪瞪进入了梦境。梦中有一位白胡子老人飘然而至,问伯夷为何事发愁?伯夷就说了。白胡子老人说,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好办,这种釉色,天上有人间无。伯夷听后潸然泪下,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死倒也罢了,还连累了村人……说到此处伯夷泣不成声。白胡子老人长叹一声念道:一抹幽蓝化焰去,千古绝艺留乾坤。伯夷躬身叩拜,请仙翁明示。
  “爹爹,吃饭了。”
  窑门开处,走进一个穿蓝色衣裙的俏丽女子,是伯夷的女儿兰儿。
  兰儿年方十三,长得娇小可人。虽然自小丧母,却聪慧懂事,深得伯夷疼爱。
  伯夷懵懂中醒来,哪里还有白胡子老人的影子。不禁叹道:“唉,爹爹哪有心思吃饭啊……”
  “爹爹……”兰儿跪下伏在伯夷膝前流泪不止,“难道爹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兰儿,”伯夷抬手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后背也流下了泪,“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刚才爹爹做了一个梦,梦中仙翁留了一句偈语,他说 ‘一抹幽蓝化焰去,千古绝艺留乾坤’……”
  伯夷话音未落,只见眼前蓝光一闪,女儿像一只展翼的蝶儿飞向窑门。霎时,烈焰升腾,光华四射,窑中正在烧制的瓷器显现出雨后天晴的碧空色彩,蝉羽般的裂纹,随着光线的强弱变幻,变得玲珑剔透多姿多态。
  当这套新瓷摆放在徽宗皇帝案头的时候,皇帝不禁连连称赞,好瓷啊!正是朕所要的釉色。这是何人所制?来人,将窑匠召来,朕要好好奖赏!
  于是钦差大臣带着圣旨在知县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山村,可是钦差大臣和知县都傻眼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全村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了,只有一座座废弃的柴窑在那里静默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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