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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妈的，怎么就记不住了呢？”李波用力揉着眼睛，眼皮还是和他叫劲，抽搐得欢。
现在是左眼跳完了右眼跳，右眼跳完了左眼跳。
媳妇说：“你那是眼睛累了。别做发财梦了。”
眼睛累了的李波不想再出车了，他觉得他必须好好地睡一觉。
最近几天，李波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工作忙。李波随领导在下属企业视察了十多天。
领导和别的领导不一样，李波给他当司机，要兼秘书、保姆和电话号码本，还要打听各种对领导有用的小道消息。
“李波，和我的家人一样。”这话，领导说过数次，李波心里，暖。
前天，好容易熬到星期六，媳妇埋怨，丈母娘叫李波找个人修水管，说了半个月，一直也没去，这次，无论如何要去。
李波答应着，吃过早饭就去。早饭还没上桌，领导的电话就来了：“小李子，送我女儿回趟婆家。”
媳妇瞟李波一眼：“小李子？怎么听着就像招呼李莲英。”
“下次买个好手机，省得别人窃听我电话。”李波甩给媳妇一句，没敢耽误，送领导女儿去婆家。
婆家路远，三百多里地，在山区。领导女儿嫌条件差，坚决不在婆家住，当天返了回来。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媳妇说：“你这当司机的，起得比驴早，睡得比驴晚，就是比驴听话。”
李波浑身乏力，摆弄了几下手机，拉了被子捂上头：“你就是驴媳妇，也是头母驴。”媳妇再想和他吵，呼噜声早响起来了。
星期天一早，媳妇还没醒，李波就在闹铃声中摸黑起床了。按照领导前一天晚上吩咐的，他送领导去邻省参加战友聚会。
这一天，喝了两顿，领导的舌头都大了，却不忘了提醒李波：“小李子，千万别喝酒啊，一定注意安全。”
李波见了酒，特馋，但是，开车不喝酒，他牢记着。
今天又有会，省里的，六点接领导，李波五点就起床。领导先去看望了省城的一位朋友，领导开会的时候，给李波开了个单子，是采购的东西，李波带着汗水回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快结束了。
吃完饭，领导们招呼着，驱车奔景点，爬山游湖，兴致盎然，领导见到什么都有兴趣，收获了一大堆土特产，不开车的李波，肩背手提，比骆驼都能载货。李波自嘲变成了刘罗锅。刚把东西放下，领导说：“咱今天晚上不在这里住了，回家。”
送罢领导，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李波让媳妇给他炒了俩菜，一个人喝上了。半斤酒下肚，李波的脸红透了，往沙发上一歪，眼皮就粘在了一块。
“你喝酒了，不能出车。”半夜，李波接完电话就要出门，媳妇拉住他，现在酒驾查得紧。
“不去，领导说我借故推托。你没听见，电话里，我一说喝酒了，领导声音都变了，冲我吼，急着呢。莉莉病了！”李波迷迷糊糊的，找车钥匙，就是在这时候，他发现他的两只眼皮，左眼跳完了右眼跳的。
“我哪儿也不许你去。在家睡觉。”媳妇态度坚决，泪花反出一道光，刺了李波一下。
李波哪敢在家睡觉，领导恩威并施，还不是为了他能听话。他抱抱媳妇，急急忙忙开车出来，他的两只眼皮还在和他捣着乱，他骂一声“妈的”。
仿佛是回声，领导也骂一声：“妈的。李波这小子怎么还不来？”领导急得越骂越难听，再打李波的电话，没人接了。
莉莉的病不严重，肚子疼，疼得直哭，去了趟洗手间，好了。
“不疼了就好。李波这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领导狠狠地说道。
李波终于没有来。他出事了。
路人发现李波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酒驾，自己翻到了沟里，车毁人亡。
警察来了，记者也来了。
领导来到现场，惊出一身冷汗，又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李波这件事，我们所有的司机同志都要引以为戒。这种事，要严肃处理。”领导慷慨激昂，绝不因为李波是自己司机就护短，令周围人肃然起敬。
李波的丧事上，办公室主任请示领导李波身后的事，李波媳妇被安排在外屋。
“李波的问题，很严重。业余时间，私自动车，还把单位的车撞坏了。怎么处理，领导班子要集体研究。”领导冷着脸，声音挺大，话是说给李波媳妇听的。死者家属，他见得多了，处理起来，不能太软，否则会蹬鼻子上脸。
“这些年，李波鞍前马后地伺候您，剩下我们娘俩，您可得帮我们呀。”李波媳妇领着孩子进来。十几岁的孩子，“咚”地跪在领导面前，眼睛肿得成了一条缝。
“照顾？像这种事，人不在了，不追究责任，也就不错了。还怎么照顾？”领导威严地看着李波媳妇。
“要不是莉莉病了，他也出不了事。”李波媳妇受不了冰冷的眼光，一把拉起孩子，大声顶撞领导。
“不过，你们的实际情况，我们也会考虑。”领导赶紧打断了李波媳妇的话，把周围人都支开，“你放心，抚恤金，按政策上限给你们，李波就像我儿子一样，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找我。别当着外人面瞎说。这事，与我无关。”
此后很长时间，领导心里一直不踏实。莉莉是领导的情人，领导借去省城开会之名，住到了莉莉家。这事，竟然让李波媳妇知道了。
作者：托如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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