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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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3年

“钱不粘”

  “不粘锅”,姓钱,名洪波,官居副局,一人之下,二百人之上,是“二把手”,有实权。但,为人处事,勤勉严谨,毫无差池。初,人谓“不粘锅”,后,简呼“钱不粘”。一句话,不贪不腐,握实权,不粘钱。一路走来,顺畅通达,仕途看涨。

  忽一日,官员体检,结果出来,“钱不粘”当即失态。

  是不治之症。夜深人静,贤妻相伴,“钱不粘”卧于床榻,扼腕长叹:“后悔啊,该早出手啊!”

  贤妻劝慰:“世上没有后悔药,算了吧!”

  “钱不粘”羞愧交加:“我只是想,等咱当了一把手,安全些再动手的,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超标了

  赵书记属于“草根”领导,是苦出身,是从小钢厂的翻沙工,一抹一把汗,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现在是县委书记,其中的荆棘和坎坷,外人是无法体味的。

  多年媳妇熬成婆。一旦“解放”,势必猖狂,所以,贪,那是不必说的了,而且还“吃相”难看,底下人曾一度封其有“三长”——嘴长,没有不敢吃的;手长,没有不敢捞的;腿长,没有不敢去的。

  日月穿梭,转眼数年,房子捞了数套,商铺搞了数间,金银财宝,相当可观。按说,该歇歇手了,可是,就是刹不住车。一见钱,眼就开,没救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廉心”开,赵领导金盆洗手了。

  夫人不解:“最近好像干劲不足了嘛!”

  赵书记叹了口气:“上个月,老大在全市干部大会上痛斥咱市一个贪了近一千万的科级干部,骂他级别最小,贪得最多,妈拉个巴子的,必须让他一辈子牢底坐穿!”

  夫人更不解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怕了?”

  赵书记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老大这回是气急败坏,拍了桌子的,是真发火了!”

  夫人笑了:“你怕了?”

  赵书记摇摇头:“你不知道,我算了算,我也只是个副处级,我捞得都快有十个一千万了,已经严重超标了!”

  转眼“东风放虎归山去,明月探春引兔来”,春节刚过,赵书记仿佛猛虎下山又似千手观音,大捞特捞。

  夫人又笑了:“怎么?又缓过劲了?不怕了?”

  赵书记非常开心:“老大的身边人一家伙搞了一个多亿,也不见他拍桌子了,我怕他个屁!”

  曲线求职

  赵大伟迂回曲折,辗转反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分来我们单位——进了文化馆办公室,成了个小秘书。

  赵大伟还是能写点小文章的,但他明白,自己这辈子在“文学”上的成就也就是这样了,不可能有啥大的作为,所以赵大伟一门心思想当官。想了好几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赵大伟一个人苦思冥想,都快想疯了。

  赵大伟的儿子在光华路小学上四年级。一次开家长会,赵大伟意外得知宣传部部长李强的儿子在光华路小学上二年级。上学、放学都要李部长的爱人接送。李部长的爱人是市话剧团的,要演出,要排练,常有不凑巧的时候。

  赵大伟一下子开了窍。

  赵大伟与李部长的爱人是一个系统,点头熟。于是赵大伟给儿子下了个“死命令”——每天提前一刻钟去李伯伯家和“小李强”一块儿上学,放学后再送“小弟弟”回家,李伯伯家没人,就一块儿来咱家,爸爸妈妈给你们俩做最好吃的菜!末了,赵大伟还给儿子许诺:只要你听话,爸爸每周都带你去吃肯德基!

  骄阳似火,朔风刺骨,寒暑易节,春去秋来,整整两年,儿子小学毕业了,“小李强”也小学四年级,不用再上学、放学接送了。

  就在这一年,赵大伟也修成了正果。李部长夫妇感其诚,枕畔一合计,便遂了赵大伟的愿,帮他当上了区文化馆的副馆长,副科级。

  反面人物

  甭看张全贵产自小山沟穷苦人家,其实一点不“笨”,还“鬼”得很。

  上班之后,张全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靠溜须拍马当上了小科长。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山沟沟里的,有时,眼界就是放得不够开——转眼21世纪了,时代飞速发展,张全贵的思路似乎仍停留在20世纪,这样,他就有点难混了,尤其是他们单位来了新局长,才三十七岁,年轻有为,英气逼人。说话、做事,那手势,那眼神,绝对牛×得很!

  五年多了,新局长都四十二了,张全贵也要小四十了,可我们的全贵老弟还是个小小的科长。张全贵也急,心急火燎的,有时像热锅上的蚂蚁,有时像拉磨的驴,在家里,背着手,围着桌椅,乱转圈。

  当然也有实际行动:趁着月黑风高,提帆布袋,揣大信封,一次次去敲局长家的门——竟然没用!

  到底为什么呢?张全贵没搞明白,我们也没搞明白。

  有一次官宴小聚,局长一桌在小包厢里,喝到一半,我去小包厢串场敬酒,耳朵里刮进局长一句话,是评价张全贵的酒话,说他“越看越像个反面人物”!

  我暗吃一惊,张全贵怎么会是反面人物呢?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怎么看也是个正面人物啊!?

  紧接着,又听到了局长的后半句:“鬼鬼祟祟的,要想当官就光明正大来嘛,现在谁还搞月黑风高走夜路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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