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兔子默哀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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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一只兔子从树林里窜出来,一头撞在该死的木桩上,昏死了过去,这起先谁都不清楚。农夫甲停下了手中的锄头,白捡了个大便宜,高兴得大声嚷嚷,村人才又嫉妒又羡慕地明白过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村里人都知道农夫甲捡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有好事者还打了新闻热线,本地媒体见这事有趣,便追踪报道。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一个专版里头,农夫甲手拎兔子的巨幅照片赫然入目、夺人眼球。照片上头还加了一行醒目的标题:庄稼地里长庄稼?长兔子?该文还不厌其烦地罗列了一堆数字声称,农夫甲一天捡一只兔子,一年365天,看看,这样下来,收入多么可观啊!

  这则消息被市民乙看到了。市民乙几乎是从绵软的沙发上跳了起来,可见他兴奋得不得了。守住一块清净地,等着天上掉下馅饼。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吗?虽然自己现在身边有房有车。

  市民乙揣着报纸,来到报社。通过报社,获悉了农夫甲的地址。市民乙急不可耐地驱车前往,商量租下农夫甲那块能撞死兔子的地皮。等他赶到之时,市民乙看到农夫甲门前排着一溜人马,上前一问,都说是来租地的。而农夫甲对于大家所出的价格犹豫不决,因为谁说的数目都不一样,高的高、低的低。

  见农夫甲若有所思的样子,市民乙就提出召集大家来建议农夫甲用拍卖的方式出租土地。很快农夫甲就答应了。

  拍卖的结果不言自明——被市民乙租走了,他把自己的家当都压上了。农夫甲欣喜若狂,给市民乙指明了那块土地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他想都不敢想的城市。

  市民乙来到田间,来到了他惟一剩下的领地。首先吸引他的是农夫甲扔下的一把锄头,他一开始不知道锄头为何物,有什么作用,一问田地头的一个老农,他这才明白,也知道了田里的“草”,有的就是平时吃的粮食,那叫庄稼;有的是来和庄稼争夺水分、养分的,是杂草,应该除掉。市民乙觉得一切都很神奇。他很虔诚地抡起锄头,学着老农的样,小心翼翼地给庄稼除草!显然,他已经忘记了一旁的木桩,更没在意自己是来等兔子的,虽然兔子再也没出现过。市民乙白天出工,晚上回到农夫甲留下的茅草屋里。他感到惬意极了。他不再失眠,不再听到医生在耳畔唠叨什么神经性官能强迫症。

  许多年过去了。市民乙一晃成了农夫乙,而去了城市的农夫甲摇身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市民甲。那天,农夫乙进城给禾苗买化肥,在一个路口,一辆豪华的轿车挡住了农夫乙的去路。车子停了下来,走出一个人,正是市民甲。财大气粗的市民甲热情地邀请农夫乙吃饭。酒足饭饱之余,市民甲真诚地要求农夫乙放下锄头,回来和自己合作。

  农夫乙很镇定,一脸的坦然:“不,我需要的是平静的生活,繁华喧嚣的城市让你快乐,而我,我只需要一小块土地就满足了。不过我倒有个请求。”

  “说吧,我一定满足。”

  “我建议,我们一起给多年前的那只兔子默哀三分钟。”说完,农夫乙首先站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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