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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阳路派出所，快点去……”老妈打的电话，说外婆聚众赌博被抓了，让我赶紧去派出所一趟。我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还进个派出所？放下手里的未完成的工作，火速出了公司。
外婆今年八十九岁了，身子硬朗，每日除了看电视外，就是喜欢和一帮老邻居打打麻将。老妈以前很反对，后来有次看电视上说打麻将能预防老年痴呆，想想也就不管了，人活着不就图个乐子嘛。外婆每天揣上一把钢蹦，午后和一群年纪相仿的老头老太们，在麻将桌前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年外婆来到了武汉，刚开始人生地不熟，无事可做，没过几天就和小区的老人们打成一片。
来到派出所，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来：“按照《治安处罚条例》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十日以上……”
院子不大，循着声音，一楼第二个门。我推门进去，哇，好家伙，四个老太太坐成一排，撅着嘴，一副委屈的表情，前面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大概二十出头，正拿着一个小本本念呢。
“警察同志，您好，我是她的家属。”我指了指外婆，“那个，我来领人的。”
“等会儿，没看我在念吗？”小警察白了我一眼。“……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罚款。”
听到这里我慌了，罚钱事小，那岂不是要拘留？“警察同志，这些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拘留，而且她们赌的金额也不大，只是打着玩罢了。”
“金额还不大？”小警察一听嗓门大了起来，“你知道她们打多大的吗？打一块的！那是什么概念？”
“我知道，她们是打一块的，金额还好，应该不算大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不大？红中赖子杠封顶的话，是六百块，如果不封项，几千块都有可能。”
“啥？她们打红中赖子杠？”我纳闷地反问一句。
“我们用十堰规矩打武汉的红中赖子杠。”外婆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我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外婆真是有创意！我长舒了一口气。问外婆：“你啥时候学会的？”
“来武汉没多久就会了。”外婆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警察同志，我跟您解释一下，按照十堰规矩打法，点炮一块钱，自摸三块钱，不像武汉规矩算番的，十堰打法不算番，打一天输赢也就一二十块钱。您看，这群老太太们年龄加起来三百多岁了，也不是存心赌博，就是消个遣，另外，她们身子骨也不好，万一倒在这里……您说是不是？”我陪着笑脸说道。
这时其他老太太们的家属也都到了，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说：“就是嘛，打着玩的，老人有高血压……”
“好吧，金额太小，也确实够不上处罚条件，”小警察快速想了一下说道，“各自把人领回家去吧。”
“外婆，走吧，咱们回家去！”其他老太太们纷纷起身走了，只有外婆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走，把麻将还我！！外婆摆出一副不还我不罢休的架势。
“警察同志，您看？”我问道。
“好，我去拿。”小警察做事也干脆，一转身去了隔壁仓库，很快拿了一副麻将回来。
“这个不是我的麻将，我不要。”
小警察又去仓库拿了一副麻将回来。
“这个也不是，我不要！”
“那个仓库里麻将太多，我随手一放，也不知道哪个是您的，要不您自个去拿吧？”小警察没辙了。
外婆闻言，起身去了仓库。过了好一会儿，外婆拎了一副麻将出来，急慌慌地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喊：“老三，快走呀！”
外婆快步如飞，我来不及跟小警察打招呼，小跑几步跟上外婆，“您慢点，走这么快干嘛？小心摔着。”
“我挑了副最好的麻将，还不赶紧走！”
选自《东风文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