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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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阿满在梦中摸到肚脐眼当硬币,想发财都想疯了。但人到中年,仍然一无所有。人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这不,老天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宝贝。

  那天傍晚,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田野笼罩在暮色之中。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阿满正欲回家,忽然觉得眼前有一道弧光闪过,紧接着从地的那一端发出沉闷的声响,很明显,有东西从高空坠落到地面。阿满惊呆了,迟疑了那么几秒,连忙跑了过去。地头仍冒着袅袅青烟,果然有东西半掩在沙地里。那东西像一只被人掀了后盖的半导体。阿满惊奇不已,抬头看看天空,什么也没有。他从地里捡起那东西,只觉得手中炙热发烫,还有嗞嗞的电流声。阿满不知为何物,兴冲冲地拎了回家。

  媳妇桂花领着两个小孩,在家做好了晚饭,等着男人回家。见男人乐颠颠地抱着个东西回家,连忙接过来左瞧瞧右看看。俩人争论了半天,女人最后说,啥破烂玩意儿,还不如一捆麦子。说完就把那东西扔在地下,自顾忙活去了。哼,头发长见识短的主儿。阿满嘟囔道,心疼地从地上捡起来,细心地清理上面的尘土。

  村人听说阿满捡到了一个稀奇的家伙,都涌到阿满家看个究竟。有的说是废弃的收音机,有的说是飞机的黑匣子,有的说是卫星的残骸,有的说是外星人的东西,要么一文不值,要么价值连城等等,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村人走了之后,阿满在床上仍摆弄那东西。那晚,他失眠了。

  次日清晨,男人两眼通红地对女人说,老婆,我要去城里寻找买家。该我发财的日子到了!你总说我做不了大事,这回我做给你看看。女人很实在,不以为然,说早去早回,地里的活儿等着要干。阿满出了门,心里发笑:我发财了,还干啥地里的活儿?

  阿满的村子在大山里,去一次县城并不容易。到了城里,他先去了古玩市场,人们说这东西不是古玩,没有收藏价值。有好心人说你去电子产品市场看看。到了电子产品市场,有人说这是电子垃圾,一文不值。阿满说,你好好看看,这是电子垃圾?有眼不识金镶玉,它可是从天上掉下的东西。那人说,天上掉下的东西不也是垃圾?有嘛用?有人愿意出钱买,但说要先拿去鉴定才行。阿满疑心是欺骗他,不敢撒手。阿满又跑了几处,最终没有达成交易。只有那个收破烂的老头儿,愿意出几块钱回收。就这样在城里转悠了几天,钱也用完了,阿满悻悻然回到了家中。

  阿满回到家,找老婆要钱去城里,说是找人鉴定。女人见了阿满的样子,好心地说,算了,安心种田,田里的农活那么多,人家的二季稻秧苗都下田了,我们的稻子还没收割完,都烂在田里……阿满不等老婆说完,拿了钱,抱着宝贝儿又去了城里。来回跑了半个多月,花费了家中大半的积蓄,阿满也未卖出那东西,连那东西到底是啥,也没有人说得明白。有人告诉他,只有去省城,才有高人识货。

  那日阿满蠢蠢欲动,又鼓捣着去省城的事。女人急了,说你是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俩人争执起来,接着扭打成一团,两个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邻居看不过去,忙去喊来了德高望重的村长马占冈。小小山村,远离城镇,村长就是最大的官。见了村长,俩人方才住手。女人嘤嘤地哭着,诉说着阿满的不是。村长知道了原委,和颜悦色地说男人不对,说那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得把农活干好,不要白日做梦……阿满气咻咻地默不作声。

  但第二天,省城有人打电话来,说愿意看货。去省城人生地不熟,阿满怕上当受骗,不敢把那东西带在身边,请人将东西拍了照,带上相片去了省城。

  阿满几天未回,媳妇桂花着急得不行。这日,村长马占冈却急匆匆地来了。村长见了桂花,说,阿满呢?桂花说去了省城。老村长说:“桂花呀,昨天我从镇上开会回来,镇政府托我来收走那东西,说是国家的……你看……”女人向来尊重村长,说:“国家的东西就应该交给国家,我去拿给你。放在家里惹得我那个人不得安宁。”村长接过那东西,递给女人一个镇政府的信封,装有两百元钱,说,这是政府奖励给你们的钱。女人接过钱,目送着村长离去的背影,心里暗喜不已。

  次日,阿满容光焕发回到家中,身后还跟着几个要货的人。有人愿意出价十万收购那东西。可到家听老婆一说,阿满像木桩般立在那里,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抬手给了女人一巴掌。阿满连忙去了村长家。村长不在家,村长的老婆说村长今天拿了那东西去了镇政府。阿满带来的几个人说阿满是骗子,最后都走了。阿满这下懵了,回到家和老婆生气,说到手的钱飞了,将屋里的碗筷摔了满地。

  连续三日,村长并没回村。到了第四日,阿满家门口突然来了几辆小车和一辆有红十字的救护车。村人看到从车中走出了镇长和派出所的民警,还有身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人人神色严峻,满脸庄重。镇长一行走进阿满家。阿满木然。镇长说,阿满,不要紧张,我们来了解你捡的那个东西。阿满如实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镇长说,嗯,你先上救护车,要做全面的身体检查,有关情况再和你细说。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不容分说就把阿满拉上了救护车。镇长等人又去村长马占冈家。还没有进屋,就听到村长的女人在家嚎啕大哭:“这个老糊涂啊,贪那个财干什么?这下我们娘儿俩惨了……”一问,才知村长独自带着那东西去广州脱手,一直没有消息。

  三天后,马占冈的紧急寻人启事上了电视台和报纸。而阿满仍未回家,检查结果不得而知。村人对这件事情一头雾水,大为惊讶。有小道消息说,那物体真是外星人的东西,事关重大,还有的说那东西是核试验碎片,有极强的辐射性……但村里的老人却不这样看,他们都说那东西就是灾星。

  

  【责任编辑 丁 丽 Margury0737@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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