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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李卫刚二十出头，正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
听到有一个文学活动在本市隆重召开，李卫偷偷打听到地点，就悄悄地溜到了作家、编辑们入住的宾馆。
在走廊里，李卫一眼就认出了杜马。杜马的小说写得不错，是个知名的作家。李卫诚惶诚恐地喊道，杜老师，您好！
杜马原本低着头，听到声音，看到了陌生的李卫，一脸疑惑，说，你是？李卫说，杜老师，我是您的忠实读者啊，我看过您的好多小说，比如《我的马》《我的马子》……
正说着，一个年轻人喊，杜老师，刘主编找你。杜马忙“哦”了一声，说，我马上去。看着李卫，杜马说，我要去见刘主编，要不你……李卫说，行，行，我也一起去。杜马面色微有些不快，他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
李卫跟在杜马身后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沙发上坐着一头发略白的老头，李卫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他是一家文学期刊的主编：刘千里。
杜马满是恭敬地说，刘主编，您好！刘主编微微一顿，说，小杜，你坐吧。杜马客气了一下，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刘主编还看到了李卫，说，这位是？李卫刚想说什么，杜马已抢过话头，说，这是位读者。
杜马又说，刘主编，我最近可又通读了一遍您以前写的童话故事《黄金》，写得真是很经典。后来我读小学的儿子也读了，儿子说，爸，你以后一定也要写这样的小说。刘主编笑眯眯的，说，都是过去式了，不足为道，不足为道也……
一番寒暄后，李卫跟着杜马走出房间。这时李卫看到一个服务员走过，忙喊她，说，服务员，帮我个忙，给我和杜马老师合个影。服务员接过李卫递过的相机，摁着快门，给杜马和李卫拍了张合影。
临离开时，李卫说，杜老师，给我个地址吧，照片洗出来后我寄给您。杜马似乎犹豫了一下，拿了支笔，歪歪扭扭地在李卫崭新的笔记本上留下了一行字。
几天后照片洗出来，上面杜马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按着地址，李卫用挂号信寄了出去。李卫还在信里附言，若是收到，烦劳杜老师给个答复。信末，李卫留了一长串他的电话号码。
信寄出后，石沉大海一般，就杳无音信了。
那年，李卫三十不到，初出茅庐，就异军突起。
是一家杂志社举办的评奖。
在宾馆楼下闲散的人群中，李卫远远地看到了杜马，杜马正和一个漂亮的女作者唾沫横飞地说着话。
李卫看过获奖名单，他和杜马都荣获了优秀作品奖，这可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奖啊。李卫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能获得这么一个奖。
李卫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走到了杜马那里。杜马显然是觉察到了李卫的到来，头已微微探了过去。李卫说，杜老师，您好，我是李卫啊，您还记得我吗？杜马很认真地看了李卫一眼，摇摇头。
李卫说，您忘啦，几年前在N市，我见过您，还和您一起去见了刘主编……杜马还是摇头，说，对不起，我真记不起来了。然后，杜马和那女作者一起去了休息的房间。
李卫看着杜马渐渐远走的背影，想想还是有些不甘，杜马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李卫到了他们的房间门口。
刚想敲门进去，就听见里面女作者说，这个人叫李卫，是这几年崛起的新锐作家，你不认识他吗？
杜马一声笑，说，我当然认识他啦，我故意说不认识他而已。几年前，他像个毛孩子一样来找我，你真没看到他那时有多……然后，杜马发出阵阵轻蔑的笑。
李卫要敲门的手，就停在了那里。
那一次，李卫三十五岁，获得了一个国家级的大奖，排名还是最靠前的。李卫一下就声名鹊起，成为国内最有人气的作家之一。
在人民大会堂，在一群媒体记者的簇拥之下，李卫边走边说，说得真是谈笑风生，口若悬河，记者们也是满脸的叹服之色。
在一个角落，李卫看到了蹲在那里抽烟的杜马。
这几年的杜马，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心有余力不足了，真有些江郎才尽，已经大跨步走起下坡路了。现在的文坛地位，与李卫真差了一大截。
杜马显然是认出了李卫，似乎还有些尴尬。
并且，李卫竟朝杜马的方向走来，看着李卫身边那么多的记者，杜马莫名地有些慌张起来。
李卫已经走到了杜马跟前。
杜马忙伸出手，说，李……李老师，您好！
李卫也伸出了手，说，老杜，你好！
李卫握住杜马的手，有些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