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风流荀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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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11年

在众人眼里,荀粲是个异类。

  他个性张扬,做事我行我素,讲话更是离经叛道,不讲礼数,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好友傅嘏每每善意提醒他,却总被博学多才的荀粲驳得哑口无言。

  这一天,一群文人豪客聚在一起纵论天下英雄,谈到荀粲的父亲苟或时,大家大加赞誉,举若圣明。荀或作为曹操手下的一位重要谋臣,韬略过人,功勋显赫,深得曹操赏识,被其称为“吾之子房”。当着荀粲的面,大家无不争相献上恭维之词,惟荀粲在一旁哂笑,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表演,轻轻摇头。就在大家说得热烈之际,荀粲忽地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依我看,倒不尽然!”

  大家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荀粲——

  荀粲并不看别人异样的目光,朗声道:“家父固然足智多谋,立德高整,但过于循规蹈矩,行为做作,这不符合人的本性。为了别人而迷失了自己,难道算得上为人处世的至高境界吗?我觉得,他远远不如我的从兄荀攸,荀攸兄不拘言行,豁达豪爽,心性自由奔放,方为万众之楷模。”

  荀粲的话虽也有些道理,但毕竟,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在这个最是讲究礼数的贵族圈子里,荀粲公然批评父亲,还是令人非常意外。

  荀粲看出大家的心思,哈哈大笑,说:“我只是说了几句真话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言罢,拂袖而去。

  还有一次,大家谈论女人,谈到品德和美色哪个更重要时,荀粲更是语出惊人:“那还用说,当然是美貌更重要。”

  他的话再次引起公愤,人们纷纷指责他,更有人干脆说他是个好色之徒。

  “男人好色又怎么了?”荀粲环视左右,反唇相讥,“自古到今,又有多少男人不好色呢?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哈哈!就拿当代美女貂蝉来说吧,不能说没有德行吧?但她的真正价值难道不是过人的姿色吗?——所以说,妇人就是以色为主。色先于德。另外我冒昧问一下各位,你们谁家的妇人是个丑八怪呢?说实话,你们择偶的时候,谁没把容貌放在第一位呢?”

  大家面面相觑,再次哑口无言。

  有人不服,但又辩不过他,便私下里说他色迷心窍。

  “好色”的荀粲说到做到,后来,他果然娶到一个美女。他听说骠骑将军曹洪之女美艳绝伦,便请媒说合,终成佳偶。为了迎娶这位美人,荀粲为之准备了华屋丽帐,而且,他从此放下自己高贵的身份,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料她,视若掌上珍宝。为此,他还传出了怕老婆的名声。荀粲知道后,仍然“哈哈”一笑,并不在乎。

  有一次,曹氏发高烧,久治不愈,遍请名医仍然高烧不退,荀粲无计可施,看到窗外雪花飞舞,便毅然脱掉衣服冲进风雪之中,冻得浑身战栗,再跑回室内抱着曹氏,以冰凉的身体来给她降温——外人看了,则说他过于痴了,但荀粲依然故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遗憾的是,荀粲的痴情并没有换回曹氏的康复,后来曹氏的病情反而愈发严重,于是荀粲便和心爱的人一起憔悴,茶饭不思,寝食不安,一刻也不离曹氏身边。尽管家中也有很多下人,可以帮他照料,但他坚决不用,对别人他不放心。

  由于病情的缘故,昔日美艳的曹氏变得面黄肌瘦,双目失神,虚弱的身子就仿佛一片秋天的落叶。当然,美貌自是不复存在了。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以“好色”闻名的荀粲却始终不离不弃,日夜守护在她身边。

  一年后,曹氏因病重而终于香消玉殒,荀粲哭得死去活来。从此荀粲终日以泪洗面。而且坚持终身不娶。

  好友傅嘏闻讯赶来,劝他一番,又说:“曹氏固然很漂亮,但比她漂亮的多着呢,你何必这么想不开呢?你也曾说过,美色比品德更重要啊,我再给你找个比曹氏更漂亮的不就得了吗?”

  荀粲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错,我的确说过这话,但是,别人再漂亮,但她不是曹氏了啊?知音不常有,美人难再得。你们哪里,瞳啊?!”

  “也许,我真的不懂吧。”傅嘏见荀粲如此固执,只有怏怏而退。

  曹氏之死,最终还是把荀粲的魂带去了,荀粲变得更加忧郁,年轻的面容瞬间苍老,青丝变白发。亲朋好友谁劝也不听。于是,荀粲就这样一直憔悴下去了——

  一年后,一代风流名士荀粲郁郁而终,年仅29岁。

  

  选自《百花园·中外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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