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杀人与僵尸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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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科学院的安道尔院士这段时间来有些萎靡不振,导致他精神颓唐的原因,是最近连续作了几个噩梦。在梦中,文质彬彬的他竟成了凶残的杀手,并且亲手杀死了他熟悉的人。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连他醒来后都感到心有余悸,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梦来呢?

  然而,更让他感到心悸的还在后面。第二天,他梦中的那一幕竟然变成了事实。梦里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就躺在血泊之中,死的情形跟他梦中的一模一样。在安道尔梦里先后死去的那两个人都是他的同事,第一个是科学院的院长派克,第二个是计算机管理专家约瑟夫。

  连续两次的噩梦,让安道尔感到很恐惧,没想到做梦竟也成了杀人的武器。

  然而,第三个噩梦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梦中,安道尔冷漠地走到了一个他熟悉的房间前,并叩响了那个门。开门的是一个长得很俏丽的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很不欢迎他,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安道尔就掏出匕首,手法很快地一刀就捅进了女人的胸膛。女人大张着嘴巴,想喊已经喊不出来了。她就像一根芦苇似的,软绵绵地倒在了屋里。安道尔干得干净利索,脱下那副带着血的手套,扔在尸体身旁,“砰”地一下关上门就走了。

  随着那一声猛烈的关门声,安道尔的梦也醒了。这个梦吓了他一身冷汗。梦中的那个女人他认识,她是安道尔以前的女友露丝。露丝见安道尔是个只知道研究科研项目的书呆子,就干脆地和他分手了。露丝是安道尔第一次付出感情的女人,露丝对他无情的抛弃使他饱受了失恋的滋味。说实话,安道尔对露丝还真有些恨意。没想到她竟死在了自己的梦中。

  安道尔立即感到,自己这个梦中杀人的怪病必须要得到根治,要不可能会贻害无穷,会有很多人死在自己梦里的。于是安道尔便决定去找精神医生库伯,让他为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安道尔一早就来到了库伯的办公室。他对库伯讲了自己梦中杀人的怪病,特别是昨天晚上,他在梦中杀死露丝讲得尤为细致,就如在眼前。讲完后,安道尔的额头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请求库伯一定要为自己治治这个怪症。

  库伯十分为难,他从医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这时候库伯的仆人给他送来了一份早报。库伯拿过来只看了几眼脸上就有所动容,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把那份报纸往书下压了压,又对仆人耳语了几句。

  仆人走后,库伯就细细地问安道尔的精神、睡眠以及饮食方面的情况,问得很认真,安道尔也一一作答。两个人正在问答之间,突然门被撞开了,几个荷弹实枪的警察闯了进来。库伯马上变了脸,指着安道尔说:“他就是凶手!”

  安道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懵了。库伯递给他那张早报。上面头版就登着露丝被杀的事。报导写得很详细,露丝死时张着大嘴,欲喊又没喊出来的样子。她是被凶手一刀刺死的,并且在她身边还有凶手留下的手套,跟安道尔的梦简直如出一辙。

  安道尔糊里糊涂地就被戴上了手铐。他无助地向警察辩白:“可,我真的不知道呀!”库伯冷冷地拿出一盒录音带来,对安道尔说:“你这个凶残的歹徒,刚才都不打自招了,现在还想狡辩,这就是你的罪证!”录音带里有刚才安道尔对自己梦境的描述,现在却成了安道尔杀人的最好的证据。安道尔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安道尔被带走后,警方立即对安道尔进行了突击审讯。审讯中,安道尔交代了自己梦中亲历的这三起凶杀案的全过程。并且他交代的过程和杀人现场勘测的结果惊人的吻合。尽管他一再坚持那是在梦中,但破案看重的是证据,最后安道尔被判死刑。

  安道尔被关进牢房后,刚开始还喊冤枉,可到后来他也对自己怀疑了起来。一个人怎么能把梦做得这么详细呢?是不是自己得了梦游症,或自己喝多了酒,在无意识中杀了人,等自己醒过来后就以为是在梦中……这样他也就认命了。

  这个案子好像就这样告破了。人们听说文质彬彬的安道尔竟然是个凶手,无不感到震惊。可就在案子告破十几天后,事情又有了转机。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安道尔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闭眼了,这晚却一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他一睡过去就进入了一个梦境中。在梦中安道尔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墨镜,他迈着很从容的步子向一座豪华大楼走去。来到一个门前,他并没叩门,伸手把门打开,径直就进去了。房间里,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有一个人,他坐在皮椅上,看上去一脸的威严。那个人安道尔认识,他就是市长约翰。市长看到安道尔后,脸上却表现得很反感,对他说:“你又来干什么,我曾经说过,你的建议我是不会采纳的!”安道尔并没说什么,拔出了刀子,一步步向市长逼近。市长显得很吃惊,用手指着安道说:“你,你……救命啊!”约翰刚喊出声,安道尔的刀子就捅进了市长的胸膛。市长瞪着大眼死去了。安道尔看着市长死去的样子,轻笑一声,脱下手套,重重地甩在写字台上,扭身就走了……

  当安道尔从那个梦中醒来时,除了惊恐之外,他还明白了一件事,他确实不是凶手,并且市长约翰也可能有危险。安道尔立即敲打监狱的铁门,拼命地呼喊。等看守人员一到,安道尔就把自己刚才的那个梦说给他们。并对他们说,市长可能有不测,让他们快去解救。

  这件事关系到市长的安危,看守人员不敢怠慢,就向上级作了报告。上级知道后也将信将疑,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派了警力去市政大楼。

  等警察来到市长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市长已死在了皮椅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嘴巴张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流露出意外和吃惊。人们推断,当时市长呼喊过,可那时下着暴雨,外面没人听见。

  案件发生后,在全市引起了轰动,也给警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上面命令警察局限期破案。不过这个案子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安道尔不是凶手,他是无辜的,他不过是一个特殊的目击者而已。法院不得不对安道尔进行了改判——他被无罪释放了。

  在对市长被杀案的侦破过程中,警察在市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叫“僵尸计划”的方案。这个方案的制定者,竟是相继在安道尔梦中死去的派克和约瑟夫。他们研制出了可以控制人的大脑的芯片,这种芯片植入人的脑子里,人的大脑就没有了主观意识,完全掌握在芯片控制者的手中。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派克和约瑟夫就把这种人叫“僵尸”。僵尸不知道饥饿疲乏和睡眠,干起活来工作效率要比正常人高出四五倍,并且这种僵尸没有感情,不知道恐惧,不害怕血腥,可以制造出超级杀手,用于战争,也可以制造出冲锋陷阵的死士……

  此事很快就在报纸上披露了。市民们看到后一片哗然,这也太可怕了,如果让派克和约瑟夫的“僵尸计划”付诸施行了,人们还有安全感吗?如果政府真的施行了“僵尸计划”,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他们会被制成一具具僵尸,被那些有权力的人无限制地奴役,直到死去。人们都恨透了派克和约瑟夫,纷纷骂他们该死,要不是他们被杀,还指不定要祸害多少人呢?直到这时,安道尔才站出来,向世人道出了一个秘密。

  其实,几年前安道尔就发现,派克和约瑟夫在秘密地研制能控制人大脑的芯片了。他认为这种芯片会对市民甚至全人类造成危害,就劝说他们中止研究,并且晓以厉害。而他们却不听,并且暗中打击排挤安道尔,想把他从科学院赶出去。安道尔无职无权,根本就阻止不了他们。这样安道尔就想到了市长,他想借市长的权力来阻止这件事。哪想到,约翰市长对他的话也充耳不闻,并且把他轰了出去。安道尔不死心,几次跟踪约翰市长。后来他才发现,约翰其实是在暗中支持派克和约瑟夫研制那种芯片的,并且他还是个积极参与者。他私人开着一个金矿,雇着一批劳工,他们的工作效率很慢。他想让派克和约瑟夫给他制造一批僵尸,让他们日夜不停地给他干活。

  安道尔知道这一切后,就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看来派克和约瑟夫的“僵尸计划”是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了,并且市民们也将要大难临头。正当他在苦恼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派克和约瑟夫却相继在他梦中死去了……

案子到这里,似乎已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了,这几个人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不管谁杀死了他们都是应该的。然而这个案子还是得破,那个幕后的凶手还没露面,如果不把凶手挖出来,他以后可能还会危及很多人的生命。

  案子在调查中又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在市长睁大的眼睛里有一个影子。经过对那个影子的处理放大,人们终于看到了凶手的庐山真面目,那个人竟是安道尔!这让所有办案人员都瞠目结舌。

  这个案子真是峰回路转,让人琢磨不透呀。

  接下来,警察局又传唤了安道尔。安道尔看到了那张放大了的影子后,也感到很奇怪,这不是自己吗。不过仔细一看,那个影子目放凶光,脸上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这是怎么回事?

  办案人员就问安道尔,在生活中有没有见过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有没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亲人。

  安道尔忽地想起了30年前的往事。

  30年前,一位妇女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并且都是男婴。本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但这哥俩降生时也太亲密了,他们的胸部是连在一起的。这是一种罕见的怪胎。医院一检查,两个婴儿只有一个心脏,也就是说,这两个婴儿是共用一个心脏生存的,如果要让他们分开,势必要让一个婴儿死去。就在这时候,著名的外科大夫基恩接受了这个具有挑战性的手术。他要把这对婴儿分开,并且还要把一个心脏分给两个婴儿,让他们都活下来。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个高难度的手术,让人连想也不敢想。而这个手术却成功了,哥哥和弟弟都活了下来。那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小报纸都竞相报导。手术后,那个妇女没有能力养活这两个孩子,就把其中的弟弟送给了一个陌生人,把哥哥养大成人。

  这个哥哥就是安道尔。30年来,母亲一直对失去音讯的弟弟念念不忘。直到去年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嘱咐他一定要找到弟弟。

  有了这个重要线索,办案人员马上展开搜索,到处寻找跟安道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且还把那个放大了的影子发在网上,在电视里公布。

  不几天,那个凶手就有了线索。他叫拉布尔,住在偏远的农村的一间小屋里,白天的时候他从不出门。人们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爱喝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

  办案人员对拉布尔实施了抓捕。抓捕的时候拉布尔正在喝酒,很容易便给他戴上了手铐。

  到警察局,当问起派克、约瑟夫、露丝、约翰四起连环杀人案时,拉布尔只愣了一下就供认不讳了。而当问起他杀这些人的动机时,他也表现得很迷惑。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他是个职业杀手。而杀这四个人时并没有什么人上门来买凶或指派,甚至那几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心里对这四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仇恨,觉得他们必须得死,就糊里糊涂地把他们杀死了。醒过来后他也觉得奇怪,他正为这件事苦恼着呢。

  在审讯室里,安道尔见到了拉布尔。兄弟俩终于见面了,抱头痛哭了起来。

  虽然拉布尔是在无意识中杀死了派克等四人,并且还为人民免除了一场浩劫,但他以前做案多起,法院还是判了他死刑。拉布尔坦然地接受了法院的判决,但他却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他死后要把他的心脏捐献给哥哥安道尔,好让他哥哥有一个完整的心脏。

  几个月后,拉布尔被押到刑场执行枪决,而安道尔正在医院里等着与弟弟的心脏合并。等法官念完了判决书的时候,只听到“砰”地一场枪响,拉布尔便轰然倒地。几乎是与此同时,医院里的安道尔也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医务人员马上对他施行抢救,可已经晚了,安道尔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猝然死去了。

  人们对这一对孪生兄弟同时出生又同时死去感到匪夷所思。

  同时,库伯写出了一篇精神学方面的论文。在论文里他主张:心电感应,这种神奇的感觉确实是在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的,并且血缘关系越近,这种感应就越强烈。论文中他就以安道尔兄弟为实例,论证心电感应的存在。安道尔和拉布尔是孪生兄弟,并且是非同一般的孪生兄弟。虽然他们分离了30多年,但他们共用的一个心脏,让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不管哥哥还是弟弟,都会把他的喜怒哀乐准确地传递给对方。安道尔没能阻止派克、约瑟夫的“僵尸计划”的无奈,以及露丝抛弃了安道尔后让他深陷失恋的苦恼,这些感情的波动都如实地反应到拉布尔身上。安道尔是知识分子,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能是苦恼和无奈。而拉布尔却是个杀手,他有对解决事情有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杀人。于是派克、约瑟夫、露丝、约翰相继死在拉布尔的手下。这就叫心电感应。库伯的说法,给了安道尔梦中杀人一个比较圆满的解释。

  库伯的这篇论文在网上贴出后,人们纷纷参与到“心电感应”是否存在的讨论中去。有的表示赞同,有的提出质疑,这场讨论愈演愈烈,但最终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那么心电感应是不是存在呢,这还有待于科学的进一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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