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传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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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前情提要:军事学员王小龙在野外生存演习中被单独抛在了“金三角”地区野人山上。残酷的生存考验,使王小龙不得不通过捕捉毒蛇和小动物来维持生命,然而王小龙发现他的周围似乎有个神秘的野人在活动,王小龙的生存物资总是被神出鬼没的野人掠夺光。为了探寻真相,王小龙设计把野人诱捕到了自己的圈套中,正当王小龙要对野人开枪的时候,神秘的野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4 情动野人心

  “你不是野人?你还有个瘫痪的母亲?”

  “我真的不是野人呀。我妈可以作证。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抢你的东西了。”

  王小龙一想也是,既然“野人”抢自己的食物,会说汉语,那一定就是自己的同胞。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沦落为“野人”呢?职业、良心和责任感,他决定把眼前这个由人变为“野人”的人的情况弄个水落石出。

  “你不是野人,为什么生活在这没有人居住深山里?而且不穿衣服?与野兽为伍?”

  “我也不想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我和我妈下过山,可是山下的人们拿着枪把我们当作野人追赶,为了活命,我们就再也不敢下山了。”“野人”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山里成为‘野人’的?”

  “这我说不清。你得去问我妈。”

  王小龙说:“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得带我去见你妈。”他拍拍手中的枪说,“我这枪的厉害你刚才已经看到了,今天你家天上掉下来的那只鹰,我就是用它打下来的。你如果要跑,它可不同意,它会准确无误地打死你。你如果领我见到你的妈妈,我这里所有吃的东西不仅全部给你,而且,今后捕获的野物还可以送给你们一部分,如果你们想下山,我还可以带你们下山去,过与我们一样的生活。而且我保证,今后谁也不敢再把你们当‘野人’欺负。”

  王小龙的一段话,打动了“野人”,他同意带王小龙去见他的母亲。

  悬崖上,有一条隐秘的小道,是在荆棘的掩映中。“野人”带着王小龙走进石洞时,发现洞内的篝火旁,坐着一位老太太。

  一个身穿迷彩服陌生军人的突然出现,老太太并没有显得慌张,她礼貌地朝旁边的一块石头指了指简单地说:“坐。”

  王小龙并没有坐,因为,他还在警惕着“野人”,怕“野人”突然向他发起攻击。“老奶奶,您的身体?”

  “我这身子已经瘫痪几十年了。可苦了我的孩子。现在你们既然找来了,要抓就抓我吧。与孩子无关。”

  “老奶奶。谁要抓你?你们在这山洞里住多少年了?”王小龙惊奇地问。

  “你不是红卫兵派来抓我们的?”

  听到这里,王小龙哭笑不得……

  山洞里静了足足有五分钟,王小龙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说:“老奶奶,你说的是文化大革命吧?它已经结束30年了。您是怎么来到这荒芜人烟的山里来的?有什么冤,您老人家就对我说吧!”

  老人想,这个当兵的如果是来抓自己的,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不如把自己的家事全部说出来,再向他求求情,说不定还能救儿子一条命……

  

   5 血泪家世

  老人叫阮凤霞,家住野人山下一百里地之外的山崖村。母亲去世早,她与父亲相依为命。1964年冬天,她的父亲在山上砍柴时,发现有人将一个人的尸首抬到柴堆上焚烧,他藏在树丛中仔细观望,认出其中的一个是镇上有名的赖皮,从而他断定,这些人是在杀人焚尸,销毁罪证。于是,他柴也没有再砍,悄悄跑下山,向镇革委会报告了情况。镇革委会接到他的报告后,立即派遣民兵连,由他引路找到了焚尸地点。

  在他指认的焚尸地点旁边,赖皮几个人正在对着酒瓶野餐。当民兵连长问他们在山上干什么时,赖皮说,我们不是正在野餐吗?当民兵连长说有人看到他们在那里焚烧尸体时,赖皮嬉笑着说,连长你看,我们这不是在吃火烧黄羊肉吗?怎么变成人肉了?

  当天晚上,阮凤霞的父亲就被民兵抓走了。

  第二天阮凤霞到镇上看父亲时才知道,昨天晚上,父亲已经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并被打得半死,关了禁闭,说是还要把她父亲送县城的监狱。原因是,有人看到她的父亲打死了镇革委会主任的新岳父,他为了逃脱罪状,就诬告赖皮等人在山上用火焚尸,企图转移革命群众的视线。

  父亲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反革命分子的狗崽子。她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但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在那个公检法被砸烂了的日子里,她能找谁去为父亲伸冤呢?

  她从镇上回到家里后,哭得死去活来。这时,一个灰头灰脸的年轻人走到她家里讨水喝。当陌生的青年人问她哭什么时,她便忍不住对陌生的青年人哭诉了事情的经过。

  听了阮凤霞哭诉的情况后,年轻人说,如果你父亲说的是实情,我可以为你把这件案子摆平。

  “就你?”阮凤霞怀疑地看着陌生的年轻人。

  “你能领我到山上去看看现场吗?”

  “只要能为我爹洗刷冤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也是人到难处,也不管陌生人可信不可信,反正是有病乱投医,遇上一根稻草也要抓。阮凤霞连想都没想,就果断地说。

  听到这句话,陌生的年轻人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从随身带来的帆布包内掏出一套军绿色的衣服换上,把一个上写“北京市红卫兵”的袖章戴到胳膊上,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顶解放军军帽拿在手中说:“行吗?”

  阮凤霞吃惊地说:“你是北京来的学生?”

  陌生人点点头,说:“是的。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等我洗洗头后,就去找他们说这件事。”

  

  6北京来的学生

  在镇革委会,造反派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北京来的学生。当北京来的学生问起山里的革命形势时,镇革委会副主任汇报说,昨天刚刚抓到一个现行反革命杀人犯。北京来的学生问,是不是把尸体藏到山上的那一个?副主任问你咋知道?北京来的学生说,他昨天在山上迷了路,不仅看到一个老汉藏尸体,而且还看到几个红卫兵在山上吃烧烤,当时,他还误把红卫兵和杀人犯当成一路的了,没有敢惊动他们,想等找到革委会后再说这件事。当北京来的学生听说杀人犯不承认自己杀人时,北京来的学生又说,杀了人不认罪可不行,这可是我昨天在山上亲眼看到的事实。他要求镇革委会组织革命群众跟他一路上山,他要把自己看到的事实真相告诉群众,他不仅能向群众证实赖皮几个红卫兵确实是在山上烧烤野餐,而且还能找到被害人的尸体。

  上山前,他让人帮他带上二竹篓当地烧制的白碳和50斤芝麻。

  在此之前,阮凤霞带他已经到过现场。也是山里人稀少,赖皮等人也粗心大意,骨灰和现场并没有被破坏,只是上面的浮灰盖着了骨灰。

  上山来到现场后,北京来的学生就从随行人的肩上接过白木炭,在焚尸的柴灰上面排放整齐,且排得又密又紧,一处不漏,然后叫人升起火来。

  山高风大,转眼之间,火势呼呼往上窜。北京来的学生接过盛芝麻的筐子,将芝麻一把一把地撒向燃烧着的白木炭……

  芝麻撒在火上,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半个钟头之后,火才慢慢地灭下来。这时,奇迹出现了——一个人尸体的模样在地面上显露出来。

  面对惊愣的人群,北京来的学生侃侃而谈。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因为罪犯在第一次焚尸时,人体内的脂肪和部分油脂熔在了地面上,冷却后便凝固了。现在用白碳把芝麻烧了,油脂渗下去,与人体原先的油脂一融合,尸体的形状就显现出来了。这具尸体,就是失踪了的被害人。所以说,真正的杀人凶手不是阮凤霞的父亲,而是赖皮等人!

  北京学生用传统方法进行的验尸,效果虽然好,但是,却没有实现原先想象的目的和结果。他的验尸结果,不仅没有为阮凤霞的父亲洗刷冤屈,反而将自己困进了牢笼。因为革委会主任听了情况后,马上带人也赶到了现场,由于北京学生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明,造反派就把他作为冒充红卫兵的盲流、杀人犯的同谋、搞封建迷信、诬陷革命派的现行犯,被关进了造反派的临时监狱……

  7临危授命

  不久,阮凤霞的父亲就在造反派的“监狱”里被折磨而死。

  北京来的学生是为阮凤霞的父亲而被抓进造反派的临时监狱里的。阮凤霞不忍心让一个好心人为了她的家人而再被折磨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趁看监人都在喝酒的时候,把北京学生救了出来。北京学生被救出来之后她才知道,他叫齐斌,是一个上了北京市反动学术黑名单的研究生。他这次逃亡到这里来,是为了导师的遗托,来黄金沟找一个人的。

  阮凤霞问他来黄金沟找什么人,齐斌告诉她,他找的人叫金如意,是旧社会黄金沟一带有名的淘金老人,他还有个女儿叫黄金花。他来黄金沟一带找他父女二人已经找了三个多月了,至今还没有找到。

  阮凤霞问你找她父女二人干什么?齐斌说,他的导师是国家金矿研究所里的教授,文革之前一直在黄金沟一带研究考察绿色岩系成矿学说,他的导师在被造反派迫害致死的前夕,导师再三告诉他,在他回京之前,已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绿色岩系成矿学》草稿托付给了当地一个叫做金如意的老金人保管,导师让他将来找到老金人,取回书稿,将他没有完成的学说完善,填补我国在绿色岩系成矿学说上的一项空白。

  “有这么重要吗?”阮凤霞说。

  “当然有。能够找到他们父女,取回老师的书稿,这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齐斌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阮凤霞一定知道老金人的下落。可是。阮凤霞却什么话也不说了。齐斌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阮凤霞说:“你说的金老伯,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就是前几天被赖皮他们害死的那位老人。”

  “那金花呢?”

  “就是因为金花被革委会主任霸占,金老伯才被谋害的。”阮凤霞稍停一下又说,“金花知道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真相之后,在她正着手安排为父亲报仇的时候,又被他们发现了她的秘密。幸亏金花机灵,当她得知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在他们动手抓她之前,她就已经逃跑了。”

  “后来呢?”

  “我听说她逃亡金三角淘金去了。那是她家的祖传手艺。金三角又是三个国家的三不管地带,造反派没法抓她。”

  

  8 密林逃亡

  齐斌得到金花到了金三角的消息后,他就决定也逃亡金三角,一定要找到金花,拿到老师留下的书稿。而此时的阮凤霞也同齐斌一样成了“逃犯”,二人只好相依为命,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在深山老林里艰难地寻找一个没有目标的人。在寻找金花的过程中,齐斌在野人山的黄金沟一带,也同时发现了十多处绿色金矿脉。在此之间,他们曾多次深入金三角,密访了十多个淘金部落,但一直没有发现黄金花。

  在这一年的冬季,在他们发现黄金花的踪迹时,阮凤霞已经怀孕即将临盆了。齐斌勉强等到妻子生产满月后,他就坚决要动身去金三角找黄金花。

  金三角淘金部落里的人,都是由不同国籍里的逃犯、盲流、冒险家,各种杂色人员组成,齐斌一个学生出身的人到那里去冒险找人,阮凤霞很不放心,可是她刚生产满月,齐斌不让她跟着去冒险,还说,我是坐过二次“监狱”的人了,还会怕什么危险。

  齐斌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山深林密,瘴气弥布,野兽出没,阮凤霞带着孩子无法走进金三角,她一直在山洞里到等到第二年的春上,丈夫齐斌才从金三角逃回来,差一点把命都给搭了进去。他说他总算见到了黄金花,把老师的书稿带回来了。

  当时不知山下是什么样子,齐斌又在山上发现了几处绿色岩系金矿脉,于是,夫妻二人就在山上自寻食物,齐斌一边查询研究绿色岩系金矿脉,一边补充完善老师的书稿理论。

  他们的孩子五岁时,齐斌完成了导师的遗著《绿色岩系成矿学》,同时,也在野人山的黄金沟一带考察论证出一个大型金矿矿床。就在他们准备冒险下山将自己研究的成果交给国家时,齐斌却突然中风卧床不起,就连说话也非常困难……

  齐斌下世后,阮凤霞曾带着儿子和丈夫的书稿下山,可是,山下的山民却拿着枪把他们当成野人追赶,自己的儿子还为此中了枪弹。

  为了儿子,她不敢再贸然带着儿子下山。在儿子八岁时,她也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中风了……

  这一病,就是十多年。

  阮凤霞说到这里,对儿子说:“孩子,把你那件衣服拿来。”

  阮凤霞的“野人”儿子从山洞的更深处拿出了一套叠放得有棱有角的衣服递给母亲。

  阮凤霞说:“这套衣服,是我儿子从山下农户家里偷回来的。他把衣服放到‘家里’一直舍不得穿。我儿子是一个孝子,他父亲生前想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这些年他是丢不下我,所以才一直不肯下山,他是想等我死后,再穿得齐齐整整地下山去,把他父亲的书稿送给山下的政府。孩子,妈说的对不对?”

  “妈——”“野人”孩子听到母亲说到这里,扑到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9 永远闪光的野人山

  为了“野人”母子,为了埋葬在野人山上的三条执著追求者的生命以及他们用生命换得的宝贵财富,王小龙已经顾及不了自己野外生存考核的成绩了,他提前拨通了救助中心的电话。

  半个钟头之后,一架军用直升飞机降落到了黄金沟山洞前的山坡上……

  三个月后《绿色岩系成矿学》正式出版发行。一年后,矿业工人在野人山我国境内开采出金光闪闪的高纯度金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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