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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太阳有些冷。消防兵宋小乐夹杂在人流中，激动和失落交织在胸间。在这座城市当了两年的消防战士，明天，他就要退伍回沂蒙老家了。早上，他向中队长请了半天假。虽说在这里呆了两年，他却从未好好看过这座城市。他不想让自己日后对这座城市只留下熊熊大火的记忆，做为一个老兵，他要领略她繁华安宁的一面，也给在老家辛勤操劳的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和女朋友带点纪念品。
消防兵宋小乐正走在中山南路，向右转就是沿江路。沿江路？星江大厦那场惊心动魄的扑火战斗，让宋小乐至今历历在目：那是宋小乐刚穿上橄榄绿制服不久的一个初春之夜，他还在梦乡里喊妈妈，刺耳的警报拉响了。宋小乐和战友们奔赴星江大厦时，冲天的火炬正在肆虐，滚滚的浓烟呛得人不能呼吸，而顶楼上，还有几十只手在怆惶地挥舞。支队长一声令下：上！紧张有序的扑火救人的战斗打响了。整整一夜的奋战，他们降伏了火魔，救出了被困群众。宋小乐和另外几个战友却负了重伤。头上的伤疤至今还在。
宋小乐向右转上了沿江路，他决定去看一看让他第一次负伤的星江大厦。没多久，他就站在了星江大厦门前。现在的星江大厦已修葺一新，完全找不到那次火灾的痕迹。大厦人来人往，一派繁盛景象，彰显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商业中心的大气。宋小乐心里一热：受点伤算什么？值了！宋小乐注视着星江大厦，庄重地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宋小乐大踏步迈进大厦。他想，在自己第一次负伤的商店买些东西孝敬老母亲，送给女朋友，岂不更具纪念意义？他转悠了老半天，最后买了两样礼品：一双皮鞋和一个发卡。皮鞋孝敬老母亲的。母亲操劳了一辈子，等他退伍回去，一定让老人家享享清福。女朋友喜欢蝴蝶，送她个红蝴蝶发卡，让她也变成一只漂亮的红蝴蝶，她会乐开花的。
就在宋小乐付完账要离开时，他发现商厦的消防紧急通道是用铁门锁着的！宋小乐的心一沉：万一发生火灾怎么办？这么多人往哪里逃生？他强压怒火找到总经理：“还记得去年初的那场大火吗？”总经理唯唯诺诺：“记得记得，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宋小乐耐着性子和总经理一起制定整改措施才离开。他想：如果他们不整改怎么办呢？这事一定要回队里汇报。总经理陪着笑脸将宋小乐送出大门，暗地里嘀咕：一个当兵的，多管闲事！
拎着皮鞋走在大街上，宋小乐心满意足了。他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这座城市了。两年来，他时时记得母亲的叮嘱：“乐子，到了部队好好干，别丢咱沂蒙人的脸！”昨天，宋小乐给母亲打电话，他自豪地对母亲说：“妈，我没给咱沂蒙人丢脸！儿子立了3次功，给咱沂蒙人增了光！”宋小乐听到了母亲朴实的笑声。
忽地，一股浓烈的氯气味钻进宋小乐的鼻子。他猛地一惊：哪来的氯气味？这一带没有化工厂！宋小乐定睛一看：一辆冒烟的槽运车停在大街上，司机正在车子底下摆弄什么！宋小乐心中骇然：氯气泄漏了！他一个箭步冲到车旁，从车底下拽出司机：“你去报警，疏散行人，这里我来处理！”司机愣了愣，按他的吩咐走了。
消防兵宋小乐开了两年的消防车，修车也堪称好手。三五几下，把车修好了。这时，氯气泄漏越来越严重，随时都可能爆炸！情况万分危急！宋小乐来不及细想，冲进驾驶室，发动汽车，风也似的向城外驰去。
宋小乐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把车开到无人的地方去！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双手把方向盘握得湿漉漉的。快点！再快点！宋小乐不停地催促自己。他的额头沁出了的汗。
宋小乐渐渐觉得手有些发软，嘴唇有些发麻，头有些晕沉沉的。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他不断命令自己：决不能倒下！你不能把危险留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宋小乐的头越来越重。他费劲地睁大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瞌睡。他感到口里有一股咸涩的腥味，嘴角有东西在流动，有汗水模糊了眼睛。他腾出一只手，想擦擦汗。忽然，他的手碰到了口袋里的发卡。给女朋友买的发卡！眼前，女朋友的笑容逐渐清晰，他仿佛听见女朋友在说：乐子，好样的！……
宋小乐也对自己说：不要睡！不要睡！车上是随时都会爆炸的有毒氯气！宋小乐，很多人在看着你，别做熊包……
两小时后，战友们在荒野中发现了脸上挂着笑的宋小乐。这笑容，有疲惫，有安慰，有如释重负的舒畅……手里紧握着一只红蝴蝶发卡，红红的蝴蝶在宋小乐的手中哭泣。身边，一双女式皮鞋紧紧依偎着他。
车子泄漏氯气的部位，显然已被初步修理过。
翌晨，支队长为退伍的战士送行。太阳冷冷地照着肃静的操场。支队长点名：“宋小乐！”
“到！”所有的官兵异口同声回答。宏亮的声音越过天空，久久回荡在操场上空。
远在天国的宋小乐，你听到战友们的回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