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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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 再见的已不是你

  

  她看着他把茶叶放到盅里细细地碾碎。他微笑着,手上不停动作的时候,他不时看上一眼她美丽的脸。

  她也微笑着,徜徉在一种幸福里。她双手托着下巴就这样温柔地看着他。她想,要是世界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那我就可以一直这样的看着他。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香草,他说是香草。剥下那茎,那叶,和着那碾碎的茶叶又用力地把它们都碾成粉末融合在一起。

  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她轻轻地将它们拭去。他笑,笑得很好看。

  他把碾好的粉末轻轻地涂抹在她的耳根后面,他说,别动。于是,她不再动,任由着他那样轻柔地按摩着。他说,你看,它们都揉到你的身体去了。她不信,伸手去摸,是的,除了皮肤更加的光滑,摸不到半点粉末的痕迹。

  他站在她的背后,手环在她的腰间,头埋在她的长长的秀发里,在她的耳边呢喃,亲爱的,闭上你的眼睛。她听话地闭起眼睛。一缕清香弥漫开来。她问他,是哪里来的香味?他说,是你的身体,已经融入了这香,是来自你的体内。

  他亲吻她,她回应他。在这香气里陶醉。

  雨总是不停地下,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在这雨声里静静地想他。

  有时候,她也会想,等他来接她的那一天,天空会是晴朗的么?会不会也是这秋雨绵绵的时节呢?真要是这样,我会撑一把伞,让他在背起我的时候我好给他遮住这雨,这风。

  天晴了,她第一次走进这条小巷。他说过,他的家就在小巷的尽头。她没有告诉他她会来,只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因为惊喜而热烈地把她拥抱。

  透过门缝,她看见了院子里那棵树。她看见他牵着另一个长发的她来到了树下,她坐在那里,而他,就站在她的身后。

  又下雨了吗?不是。是她的泪从在门缝里张望的眼眸中滑落。他也是那样轻柔地在那女子的耳根摩挲着,也是那样的轻轻地笑,也是那样温柔地回应那女子的轻语。

  她发有惊动他们,只是悄悄地离开了。

  从此,她不再接他的电话,哪怕那电话不停地响,那也不过是和泪的伴奏。他来找她,在她的楼下不

  愿离去,她躲在窗户背后看他,只是看着他。他疯狂地在她能够出现的地方寻找她的身影,在白天,在夜里。

  汽笛响起的时候,她回望这个将要远离的城市,泪眼迷蒙了城市的风景。

  她剪掉了那一头他深爱的她的长发。

  三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重新回到起点,一切都是熟悉得如此陌生。一草一木,一处处曾经相拥缠绵过的风景,都是那么的熟悉,陌生的,只是不再有那一丝的甜蜜。

  无来由的,她想见见他,只是想见见他。想看看他是否已经和那美丽的女子结婚,是否有了可爱的儿子。

  她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

  她远远的看着他,并没有走近。地上的草很绿,像是刚被昨夜不曾停过的雨滋润得越发得浓郁。她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仍然还是一头长发的她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坐着。

  她还是走了过去,想近一点看清这个缠绕了心头三年的女子。她没有动,虽然她感觉到了有人来到她的身边。

  他也发有动,微笑着看着她。

  她俯下身,顾不得那长发的女子仍然坐在他的面前,伸手去轻抚他的脸颊。

  镶嵌在石碑上的照片却不再有了他往日那可以温暖她心的温度。

  你是谁?长发的女子问她。你又是谁?她问长发的女子。我是他妹妹。长发的女子说着,伸手拾起身边那根红白相间的竹棒。

  又是茶。

  在两杯茶的清香里,两个曾属于他的女人开始了交谈。

  她望着窗外的那棵树,轻轻地听他妹妹开始讲他。她只能轻轻地听,她怕她会哭出声来。

  她说,在那个雨后初晴的下午,哥哥告诉她,他有了爱的人,他说那个女人很美很美。妹妹说,可惜我看不见。哥哥说,你看不见,但是你能闻到她的味道,我给她磨制了一种特别的香,以后你闻到这香味你就知道那是哥哥爱的人来了。

  妹妹开始撒娇,非要哥哥也给她抹上这特别的香,她说,那样我就知道了这香味,那样,我就更能认出她来了。

  哥哥笑了,可我只能给你抹一次,这香是她一个人的,以后,我再给你做不同的。

  他牵着妹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院子里,来到那棵树下。

  妹妹说着,眼,是有神的。仿佛,她看到了,看到那个下午她哥哥脸上的幸福。

  那个女人后来突然没了消息。哥哥对我说,人生不能重来,爱也一样。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一天哥哥突然从马路的这边朝那边跑去,还冲着街的那头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就在这时候一辆车撞上了哥哥。

  她不敢再听了,手在颤抖,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可是,那低声的哭泣还是惊扰了在讲述中的妹妹。她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当手触及到那满脸的泪的时候,妹妹问,姐姐,你哭了?

  她打开那个三年都已经没有打开过的盒子。那里面是那一个用布囊盛着的香末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蘸了一点那依然芳香的粉末儿,把它们涂抹在自己的耳根,轻柔地按摩着。闭上眼睛,她好像感觉到了他就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搂着她,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唇在颈间游走。

  他的温存开始蔓延,开始漂浮,开始在云端与她共舞。

  周末的晚报上,有一条新闻。一个女子从十一楼的天台上坠下。

  奇怪的是,尸体在三天里,一直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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