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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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从异地他乡聚到一起,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为此,八个人就按照年龄大小排了个顺序。一向沉默寡言的张XX被排在了“老大”的位置。虽说平日里老大少言寡语,可晚上睡觉却闲不着,梦话不断。为这,每天早上起床,兄弟们少不了谈论说梦话的事儿。而我们的讨论老大往往都置之不理。

  这天早上刚起床,靠窗的“陈六”就开腔了:“老大,昨晚又说什么了?”

  安五在一旁打趣地说:“又想女朋友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们的话一言不发,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置身事外。一直等到早操的音乐声响起,还是安五提醒他,他才回过神儿来。

  安五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老大?”

  扶正他几百度的近视镜,问:“你听见我说什么啦?”

  安五说:“你叫我们几人的名字干什么呢?”

  他说:“昨晚做了个梦。”

  做完操,吃完早饭。大家都陆续去了教室,宿舍里就剩下安五和老大。安五在忙着收拾,老大仍坐在床上发呆,不一会儿他起身去锁门,屋里安五一个劲儿地叫,可他就是不应声,最后还是宿舍管理员听见才开的门。

  老大喜欢“沉默”,是大家早已达成共识的,对上午的事,大家也就当随便一件事儿过去了。安五也没有追究。

  正好赶到周末,晚上晚睡一点儿,早上起来晚一些也是正常的。可就在早上6点多的时候,巨大的关门声把李七惊醒了。只见老大躺在床上又猛然起来,用力打开门,很惊恐地向门外跑。然后只听楼道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如此往返了十多次,直到他又躺下继续睡觉。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被惊醒了,睁大眼睛看他下一步的行动。又过了十多分钟,又从床上坐起来,盘腿坐了好一阵,随后向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要对我“下手”,不过他只是立在窗前向外张望。与上次一样来回十多次,直到他再次躺下。这样两个来回,原以为该结束了,但后面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将自己的近视镜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是手表、闹钟也“惨遭毒手”,宿舍电话也难逃厄运。

  见到如此情形,兄弟几个被吓的蜷缩在被窝儿里,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他稍稍平静下来,兄弟们才开始试探性地叫他,可根本没有反应。眼见事情已发展到如此地步,大家开始讨论对策。

  安五小声地问道:“你们谁有他妈的电话?”

  李七回应道:“我有,应该让他妈知道。”

  陈六说:“就是!这样太危险了!”

  我在一旁开玩笑说;“是不是鬼附身啦?”

  一个新来的舍友小声骂道:“发什么神经呢!”

  老大也许是睡着了,对我们的谈话仍是不与理睬。大概是7点多的时候,赵三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为了不给他母亲带来心理压力,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话,只说老大有点儿不舒服,让他过来看一下。母亲紧赶慢赶还是在中午一点多时到了。心急火燎的母亲见到儿子便开始问哪里不舒服,老大却显得很冷漠,对母亲的嘘寒问暖似乎不高兴。相反,还极为的不耐烦。一连几个“没问题”。母亲的话根本不起作用,也就不说了。然后从身边拿出新买的棉衣递到儿子手里,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老大在一旁默不做声。

  也许是母亲太相信儿子了,在老大“没问题”的许诺下,母亲呆了大概有两三个小时便回去了。母亲的到来让老大心安了许多。可一些不着调儿的事还在发生,一向伙食不错的他将刚买的果汁倒进了垃圾筒,将面包扔掉,把整壶开水喝的喝、倒的倒。在桌子上的旧书里,还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如来助我”、“观音助我”、“XX死”、“XX活”之类的话。让人匪夷所思、摸不着边际。时好时坏的表现让大家不敢在宿舍里呆。

  每学期开学,一切在家全都准备好。所以,两年来一直很少出校门的他在出门时被门卫拦住,原因是他自称他的心被人偷走了,要去报案。如此荒唐的话门卫怎能不拦他。然后学校领导、系领导和班主任都知道了。而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到这时,老大变成了“上宾”,学校奉作“宝贝”。老师们轮番作他的思想工作,“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可当母亲再次见到儿子,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了。晚自习的时候,老大推开门,用一个类似于领导视察的手势向大家告别,不过表情是那么难受。

  母亲从后面挤进来向大家解释说:“同学们好好学,我们家张XX感冒了,回家休息几天。”

  几个女同学热情地回答:“噢,张XX!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康复!”

  而我们几个男生心里是清楚的。老大随着母亲慢慢地退出教室,消失在沉沉的夜里。

  (地址:新疆沙雅县妇幼保健站邮编:84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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