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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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丁先,出生在我老家的一个山村里。

  丁先是我一个要好的同学的哥哥。现在,他已经死了,他的身子已经化成了灰,被装在一个瓦罐子里长埋于地下。读者朋友们不要误会,我重新提起这个故人并不是为了悼念他,也不是为他的死亡做什么诠释。只是最近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曾经在这世界上走过,因此便把他写了出来。

  丁先这个名字我在念初一时就听说过了。传说里的他是一位敢作敢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据说有一次他一个人就把闯进学校里滋事的三个流氓打得趴在地上了。这件事我曾向我的同学丁莫(丁先的弟弟)求证过,丁莫信誓旦旦地说,是的,那时我还在隔壁的小学念书,但是那天我过中学校园里来玩了,我亲眼看见我哥哥把那伙流氓打倒的,我哥哥可厉害了。我将信将疑的。丁莫就说,等你见到我哥哥了,你就会相信这是真的了。

  丁莫家冷冷清清的,一幢两层的大木房子只住了丁莫兄弟和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父亲据说在丁莫出生的那年就离开了那个家,独自一人跑到镇上建了一栋砖房,还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据说为这事,丁先没少找过他父亲的麻烦。在丁先中考的那年,仅仅十六岁的他就让他的父亲出了个大丑。丁先去县城中考经过小镇时,他和他的父亲相遇了,那个父亲掏出一百元递给丁先,说,儿子,好好考,爹支持你。丁先把钱接了过来,然后当着全班人和路人的面,一下一下地撕着那张一百元的票子,撕完了,丁先就把细碎的钱末子砸向他的父亲。那个父亲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一系列的动作与他无关似的。丁先却狂笑着和他的同学们上了去县城的班车。那年,丁先没有考上高中。于是,他和几个玩得很好又一起落榜的同学到广东打工去了。因此,我一直想要见到的丁先迟迟都没有出现。

  虽然我经常去丁莫家,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丁先是在一个赌场里。那是我读初三时的一天,我第一次进赌场,是跟着同学去玩的,只是看他们赌,我没有参加。我们买了一包烟,几斤苹果,进赌场后,我们找了一张空着两个人的桌子。我刚把烟和苹果放在桌子的一角上,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那只手非常随意地抓了一个苹果就吃,好像那是他买的。我刚想发作,我的同学就拉住了我轻轻地在我耳边对我说,他是阿莫的哥哥。我怔住了。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那样的场合。我和我的同学几乎和他都不熟。于是,我们那天并没有说话。后来,在赌博的过程中,丁先似乎还和一个人闹了矛盾,丁先一凳子打在那人的背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我们不禁目瞪口呆,想不到丁先这么猛。

  回学校后,我问丁莫,你哥不是在广东打工么?丁莫说,回来七八天了,他在广东犯了点儿事。

  犯了事的丁先在家也没呆多久。因为他揍了他父亲。丁先家只有母亲,所以家境不好,而母亲也因长年劳累加上经常犯病,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和六十岁的老太太差不多了。丁先回家时,他母亲腰部正在犯风湿症,走路都痛得直掉汗。风湿症是慢性病,要治好得花一大笔钱,丁先家拿不出。所以丁先想到了他在镇上做小买卖的父亲。在一个阴天,丁先去找了他的父亲。结果,丁先和他父亲打了起来。那天,我正好在镇上,目睹了这一场面。丁先犹如对待一个敌人一样,抄起他父亲货柜上的电饭煲就往他父亲头上砸去,虽然只砸在了脖子上,他父亲还是倒了下去,他又狠狠地踢他父亲蜷缩在地上的身子。等旁人把丁先拉开时,那个父亲已经鼻青脸肿,脖子还渗出一片血来了。丁先好像毫不在意一样,还骂骂咧咧地。这是我第二次见丁先,也是最后一次。打过父亲的丁先去了浙江。

  丁先去了浙江后,基本就没听说过他的新的具体事迹了。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说他在那边贩毒。可根据他父亲的说法,他在浙江无恶不作,甚至还把跟他同去的林德福家的闺女也给强奸了。为了这事,林德福没少找丁先母亲的麻烦,可后来,林德福的女儿回来了,证明这纯粹是丁先父亲的谣言。于是,林家又按照常理找丁先父亲的麻烦。但是,对于丁先的事情,好像变成了一个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浙江干什么?他也很少打电话回家,就是打也只是说他在外面挺好的,一问到他在哪儿,他就挂电话。真正有他的消息是在两年后。

  两年后,我已经念到高二了。丁先已经在外面流浪了两年。而丁先的弟弟我的同学丁莫没有考上高中,刚从邻县的技校毕业。读高中的我基本不关心在镇里发生的事了,也许丁先的事早有了也说不定。但我知道关于丁先的消息时,丁先已经死了。那时,正好是五月份,在南方,五月份已经是炎热的夏天的气候了。丁莫去找我的时候,我正躲在教室里的电风扇下做作业。看见丁莫时,我还很高兴,丁莫的脸上并没有表明有什么已经发生了的迹象。我就兴奋地拥抱了他,然后,我们出去吃饭。在吃饭的时候,丁莫才说,他这次来县城是来领他哥的骨灰盒的。简直不可置信!但是,接着丁莫拿出了浙江省某地法院的通知书时,我不得不相信了。丁先因为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了。而他为什么杀人,包括判决书等文件中都没有说清楚,反正,丁先杀人了,他得死!丁先就这样死了。我没有跟丁莫一起去见那个骨灰盒,后来葬在什么地方了,我也不知道。

  而丁先的母亲,现在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地址:北京市北京交通大学349信箱邮编:10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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