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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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月亮湾,因有一湾酷似月亮的潭水而得名。

  张二娃刚刚从部队退役回来,却听说哥哥已于半年前死了,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了,嫂子却还独守着空房和妇道。张二娃的嫂子是月亮湾出了名的美人儿,很多男人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看能不能揩点儿油荤。只是张二娃的嫂子心性刚烈,并且自小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在小叔子没有回来之前,不能丢下这个家不管不顾。悲痛之余,张二娃打心眼里感激嫂子。要是别的女人,早打理细软另嫁他人了。

  小叔子张二娃回来了,月亮湾却又生出好些传闻来。想想也是,年轻力壮的张二娃二十几年来没沾过女人,这会儿还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再说他的嫂子为啥迟迟不肯离开张家,多半是心想小叔子回来,凭着她的姿色,让张二娃这堆干柴燃烧在她的石榴裙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时间,张二娃要续娶嫂子的绯闻传遍了整个月亮湾。张二娃心里没鬼,自然是来去从容,帮着嫂子挑水打柴,犁田磨面,全然不顾乡亲们怎样议论。可嫂子就不同了,毕竟是妇道人家,遇事总遮遮掩掩的,不大好意思。

  有一天,嫂子没办法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对张二娃说:“二娃,我要回趟娘家,送俩小猪崽过去。”张二娃爽快地答应了:“好吧,嫂子,等会儿我把这片田犁了,就送你一程。”

  傍晚时分,张二娃背着俩小猪崽送嫂子上路了。把嫂子送到娘家,天色已晚,嫂子娘家的人诚心留张二娃住下来,可张二娃一门心思要回去守家,就坚持着走了。

  张二娃一路哼着小曲,跋山涉水,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就在月亮潭边,张二娃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慢慢地朝深水处走去,并且还隐隐传来低低的哭声。他一惊,莫非有人要寻短见!想到这儿,张二娃一阵急跑,总算是在黑影即将没顶的一瞬间赶到了。果然,是一个女人!女人挣扎着,想摆脱张二娃钢钳一般的手,口里还不住地叫:“别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张二娃连拉带拽把女人拖上岸。

  女人是个外乡人,名叫翠花。三年前嫁了人家,却不料男人是个赌棍,赌光了祖业和她的陪嫁,就赌她这个人。只要输一盘就让她去陪人家睡一夜,今晚她男人一共输了三十多盘,照此算来,她是一个月回不了家了。想着人不人,家不家的,她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再想,自己一个大美人,却落得这般田地,要死也要找个干净的地儿。听人说,几十里外的月亮潭乃人间仙境,在那里死去,做鬼也能有模有样。这不,她才连夜赶路,来到了月亮潭。碰巧让张二娃给遇上了。

  张二娃听完翠花的叙述,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他激动地拉起翠花,说:“走,跟我回家,明儿一早我去找你那男人算账。”翠花虽然哭得伤心,却暗暗地想,这深更半夜的,居然还有人来救我,说明我阳寿还没尽,阎王爷还没打算收我,不如先跟了去,再慢慢合计。

  回到家,张二娃找了嫂子的衣服让翠花换上。又燃起一堆火,让翠花暖暖身子。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张二娃这才发现,翠花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人。毕竟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有失体统,张二娃收拾好了床铺,说:“你就睡这里,我出去找朋友挤一挤。”翠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哥,真难为你了。”

  张二娃去了好几个朋友家,见人家都已经关灯入睡了,他也不便打搅。好不容易才找到村东的麻二叔家。张二娃说明了来意,麻二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小子,飞来的艳福不享,却要到我这狗窝里凑合。”张二娃憨厚地笑着说:“再怎么说,也不能落井下石呀!”

  却说翠花睡到半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爬起来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撬窗户,她吓呆了,心想,肯定是张二娃半夜杀了个回马枪,想来占她的便宜。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呼喊也是徒劳的。她悄悄爬起来,去开门,可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眼看着窗户就要被人撬开了,她急中生智钻进了屋角的一口大木箱子里。这是一口楠木箱子,是张二娃嫂子的陪嫁,足足能装下两百斤粮食。当年,张二娃嫂子出嫁的时候,这口箱子就是装满了粮食抬到张家的。

  翠花呆在箱子里,心里怕极了,她知道张二娃一定能轻车熟路地找到她,毕竟只有这么大的屋子。可谁想,好半天,箱子并没有被打开。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便试探着用头顶开一点点箱盖朝外看。四周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倒是听到了一些怪怪的声音。最初只听得见吱吱唔唔的响声,慢慢地,她总觉得这声音有些像做男女之事时发出的那种声响。再仔细听听,一个男子沉重的喘息,渐渐分明起来,女人的声音很细微,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听得翠花面红耳赤,心跳不已。“是不是张二娃嫂子与野汉子在行男女之事呀,或许这野汉子就是张二娃呢。”翠花心里暗暗地笑。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她盖上箱盖,只留下了一丝可以通气的口子,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说张二娃白天劳作了一整天,下午又送嫂子回娘家,再加上昨夜翠花寻短见的事一折腾,一觉睡了个大天亮。在回家的路上,他在地里扯了些上好的菜苗,寻思着回家给翠花做碗面吃了,就去找翠花男人算账。回到家,见翠花还没起床,也就没惊醒她,独自到厨房做饭去了。煮好面,端到桌上,翠花还没起床,张二娃就去叫。可叫了三五声仍不见回应,张二娃忙掀开蚊帐。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呆了:原来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一丝不挂的死尸!“来人啦!出人命了!!”张二娃边吼边往派出所跑。

  待派出所的同志赶到张二娃的家,才发现床上的死者是月亮湾向家的二媳妇。经进一步检验,死者系凶手卡住脖子,窒息而亡,同时发现,死者生前被人强奸过,在作过极力反抗之后,终因力量微弱不敌凶手。

  向家二媳妇为什么到了张二娃的床上,凶手又是谁?成了一个一时解不开的谜。但不管怎么说,张二娃脱不了干系,被警察带到派出所拘留了起来。平静下来的张二娃这才记起翠花来,他说翠花能够为自己作证,因为他离开家的时候,翠花就在他的家里,再说翠花即便不能为他作证,也应该多少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找遍了张二娃的家,哪有翠花的影子?

  但事隔没几天,张二娃就被放出去了。张二娃被无罪释放,得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翠花。翠花听到张二娃吼“杀人了”,怕受到牵连就躲了起来,后来却听说张二娃有可能为此吃官司,她觉得对不起张二娃,再说张二娃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就将其中的一些细节给派出所的同志讲了,使得案子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并很快告破。

  原来,张二娃送嫂子回娘家,被有些贪财的向家二媳妇知道了,她料想张二娃同他嫂子干柴烈火遇到了一块,当晚必定不会回家,就决定在深更半夜去行窃。果然,到了张二娃的家,发现门是从外锁上了,就撬窗而入。其实,门是张二娃救回翠花后临走时悄悄锁上的,他怕翠花夜间想不通,再去寻短见,却被向家二媳妇误认为家中没人。但就在向家二媳妇正准备偷东西时,却发现另一个人破窗而入,她情急之下,钻进了被窝。谁想,来人不是盗贼,而是劫色的。钻进被窝的向家二媳妇正好成了色狼的猎物,只因她强烈反抗,才被色狼死卡住脖子窒息而亡。色狼是谁?正是张二娃寄宿的村东的麻二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麻二叔得知张二娃家有一美女,便动了邪念,趁张二娃熟睡之际,悄悄溜进张二娃家欲行好事,却不料那女子生性刚烈,死活不从,被邪欲冲昏了头脑的麻二叔便卡住女子的脖子,令其窒息过去,奸淫结束才发现女子已经死去,遂屁滚尿流逃回家里,只是他不知道被他强奸杀死的不是张二娃说的那个翠花,而是准备行窃的向家二媳妇。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翠花正藏在箱子里,原以为是张二娃与其嫂子共行男女之事,不便打搅,谁想却发生了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又扼腕叹息的事情。

  至今,月亮湾的人们在茶余饭后,仍对这个故事津津乐道。只是,张二娃究竟是续娶了大美人嫂子,还是与另一个大美人翠花走到了一起,就得请看官们好好寻思一番了。要不,到月亮湾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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