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青铜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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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绿岸小学的学生们都知道明子老师珍爱一个青铜铸的小象。

  五年前,明子和丈夫徐老师为了给孩子们建一栋明亮的教学楼,到处筹款。为了省钱,他们和孩子们一起,砍柴烧砖,深挖地基。徐老师在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埋在泥土里的青铜小象。

  小象有两指宽,连耳后根的皱褶都雕刻得很精致,真是憨态可掬,托在手里,沉甸甸的。

  那时候,明子正在教孩子们学《曹冲称象》。孩子们固执地认为,他们的学校在远古的时代就是曹冲称象的那个湖,而青铜小象,就是人们为了纪念聪明的曹冲而铸成的。

  明子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他们,徐老师拿着小象,意味深长地说:“铜是最坚固的,千百年不变!”说完,亲手把那个小象送给了明子。

  孩子们不懂徐老师话外的含意。但他们发现明子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

  “那是幸福的颜色。”父母们这样告诉自己的孩子。

  教学楼建成了,徐老师因工作出色,调到了遥远的城市。从此,细心的孩子发现明子老师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幸福的颜色”。

  放暑假的时候,明子发现放在枕下的青铜小象不见了。她很难过,好在期末考试孩子们的好成绩冲淡了她心里的惆怅。

  暑假,明子和女儿就呆在学校里。学校里有一亩鱼塘,明子带着女儿天天割草喂鱼。那些鱼已有两指宽了,暑假过后卖了鱼,就可以为家庭贫困的孩子买本子了。

  学生们有空就到学校来陪老师割草。但一个暑假明子都没见点点和开开来过。问其他同学,都笑着说不知道。

  明子老师天天都在忙着,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那个青铜小象原来是被开开和点点拿了。他们两个现在正带着小象坐在进城的客车上呢!

  开开的父亲在城里打工。开开和点点这次就是去投奔他的。开开和点点通过明子老师的女儿浆浆把青铜小象偷偷拿了出来,他们要到城里去找徐老师。他们认为徐老师只要看到青铜小象,就一定会回到明子老师身边的,这样明子老师和浆浆就会快乐起来了。

  开开和点点在去坐车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爷爷带着兄弟俩,原来放暑假了,那个爷爷要把孙子带到城里去和他们的父母团聚。另外还有一个腮帮刮得铁青的叔叔,他说他是林管站的,进城去办事。上了车,开开和点点就坐在祖孙仨和那个叔叔旁边。车开动了, 点点把青铜小象从包里拿出来,捧在手里,细细地欣赏。这时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小弟弟觉得小象挺有趣的,要他的哥哥帮他讨来玩。开开和点点连忙把小象放回包里,怎么说也不肯给。

  那小哥哥生气了,不屑地说:“不就一个破玩具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点点一听来气了,她可听不得侮辱明子老师宝贵小象的话:“说什么啊?你知道这小象有多宝贵吗?它可关系着咱明子老师一家的幸福呢!”

  车上大多是附近几个镇进城办事的乡邻。他们还没有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听过这么老道这么新鲜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点点急了,涨红着脸说:“笑什么,我们现在可是专程带着这个小象进城找咱们的徐老师呢!”

  “噢?”乡亲们的胃口被点点吊得老高,车上有人认得点点,也有人知道绿岸小学的明子老师。反正坐在车上也没啥事,乡亲们就七嘴八舌地问点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点点经不起大家的怂恿,就把明子老师的故事讲给大家听了。

  点点的故事一讲完,车上的人就嗡嗡地议论开了。

  这时车尾有人大声说:“照说也真是的,建学校你们徐老师有功,明子老师也有功啊!为什么只调徐老师进城呢?是不是你们徐老师有什么后台啊?”

  开开说:“徐老师是公办老师,明子老师是民办的嘛。”

  又有人说:“你们两个真以为大人的事就像你们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啊?徐老师肯定是在城里娶了新老婆了,他不会回来啦!”

  开开和点点着急地大声嚷起来:“我们明子老师那么好,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车上的人又笑了起来。

  这时前排走过来一个大胖子叔叔。他笑着说:“你们两个小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吗?绿岸小学我听说过,徐老师我也认得。倒是那个明子老师好像没什么印象。能不能跟我谈谈你们明子老师教学的事情?”

  “那有什么难的?”两个孩子一说到自己的老师便滔滔不绝,听得车里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胖子叔叔拿出一个小本子,认真地把开开和点点说的事记在小本上。然后又说:“大人的事大人会处理的,你们这样进城不安全,我帮你们问行不?”

  两个孩子说什么也不答应,胖子最后只好撕给开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电话号码。胖子说:“如果到了城里找不到你们的徐老师,给我打个电话,兴许我还能帮你们的忙呢!”

  开开一脸疑惑地接过纸,把它放进小包里。

  开开和点点在开开父亲那安顿下来后,就去找徐老师。开开的父亲说:“小孩子不要管别人大人的事,好好玩一阵回家去吧。”

  开开和点点不听父亲的话,第二天一早就一路询问来到了徐老师任教的市一中。

  一中的守门人说现在是暑假,徐老师去旅游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不大清楚。

  开开和点点不死心,每过几天就到一中去问那个守门人。去多了守门人也烦了,就问他们找徐老师有什么事?点点把原因说了一遍,守门人听了皱皱眉说:“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快回家去吧!这样整天乱跑可不安全。”开开生气了,对点点说:“怎么大人都不让我们管他们的事呢?难道这事真有那么复杂吗?”

  开开和点点回到开开父亲那,又被父亲骂了一顿。暑假已经快过去了。开开的父亲因为没时间管两个孩子,怕他们在城里乱跑出事,准备送他们回乡下了。

  开开和点点很着急,第二天没吃早餐就往一中跑,他们决定这次非等到徐老师不可。

  徐老师还是没有回来,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蹲在一中的门外,非常不甘心。

  这时,有个人走到了他们的旁边,打量他们好久,惊奇地说:“你们不是进城找徐老师的那两个孩子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开开和点点抬起头,原来是上次跟他们同时进城的那个林管站叔叔。

  林管站叔叔了解到开开和点点找不到徐老师后,沉思了一会,说:“这样吧,我还要在城里呆好几天,你们如果要回家,就把小象交给我,我帮你们找徐老师。好吗?”

  两个孩子思索了一会,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叔叔认真地说:“我不会骗你们的,你们先回去上学,等我找到徐老师,一定会回去找你们的。”

  两个孩子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好把小象交给了他。临走前又着意叮嘱了一番。叔叔都笑着一一答应下来了。

  第二天,开开和点点不情愿地被开开的父亲塞上了回乡的客车。任务没完成,两个孩子一脸的不高兴。车上居然有人认识他们,有一位中年人惊讶地说:“这不是上次进城找老师的那两个小不点吗?”

  两个孩子心情不好,一路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车到小镇,两个孩子下了车,看到小站里围了一堆人。两个孩子马上在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的妈妈以及明子老师。

  明子老师把两个孩子一把抱到怀里,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开开和点点的妈妈挤过来,抚摸着孩子晒黑了的脸,又哭又笑:“两个小冤家,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车上一嚷嚷,咱绿岸村可出名了。”

  开开和点点以为这是他们的秘密行动。但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在城里的一个月里,家乡发生了好多事,他们两个已成了绿岸村的“新闻人物”了。

  在这个月里,一个胖胖的记者专程来到了绿岸小学,走访了绿岸小学很多学生的家长,还采访了明子老师,并把这些情况写成文章发表在市报上了。

  在这个月里,市一中的守门人找过徐老师;开开的父亲背着两个孩子找过徐老师;林管站的那个叔叔也找过徐老师……事实是明子老师两年前已与徐老师悄悄地离婚了。徐老师已重新结了婚,是不可能回到绿岸小学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开开和点点失望地哭了。两位妈妈擦掉孩子们的泪珠,笑着说:“傻孩子!哭什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子老师很快也要结婚了。”

  两个孩子破涕为笑,忙问跟明子老师结婚的人是谁?两位妈妈笑着说,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开学一个月来,绿岸小学不断收到陌生人寄来的邮包,有寄小学生课外读物的,有寄衣服的,有寄玩具的。明子老师和孩子们格外珍惜这些好心人捐赠的礼物,孩子们学习比以前更认真了。

  国庆了,绿岸小学双喜临门:一喜是明子老师顺利转正了;二喜是国庆节那天,明子老师结婚,绿岸小学张灯结彩,开开和点点终于见到了娶明子老师的那个人——就是代开开和点点去找徐老师的那个林管站叔叔!

  开开和点点还没回过神来,叔叔把他俩带到一边,神密地对开开和点点说:“你们还记得给你们电话的那个大胖子叔叔吗?”

  开开说:“怎么不记得,我这里还有他的电话号码呢。”

  叔叔笑着说:“你们知不知道,他可是市里的头牌记者啊!他回到市里也找了徐老师,那个采访明子老师的记者就是他啊!明子老师这次转正这么顺利,可都是他的功劳啊!”

  “噢……”开开和点点接过叔叔递过来的市报,嘴巴半天合不拢,怪不得他们都叫开开和点点不要管大人的事,原来大人们的办事能力是比我们两个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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