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号公路上的圣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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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18年

特林特把厚厚的积雪从挡风玻璃上推下来,车里播放着莱利·纳尔逊唱《在路上》的旋律。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已经听了四遍这首歌了。
  到孟菲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一场暴风雪正在袭来,40号州际公路变得越来越危险,他只能停车。路边餐厅里闪烁着欢迎的灯光,特林特决定在这里吃点东西,等着看天气是否会好转,或者变得更坏。他伸手去拿夹克,他看到了副驾座上那只母亲让他带上的盒子。母亲担心他会独自一人在路上过圣诞节,所以提早给他准备了一只装满礼物的盒子。
  特林特笑了。母亲还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现在正是圣诞节的晚上,他可以打开盒子。他看到了一件法兰绒衬衫,可能是蓝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分辨,但母亲知道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里面还有一些厚厚的袜子和皮手套,母亲总是担心她最小的儿子会感冒。还有一些自制的饼干和软糖,上面放着圣诞老人。他还发现了一只长筒袜,他把手伸进去,居然拿出了一只玩具卡车,看起来很像他驾驶的卡车。他想知道母亲到底走了多少商店才找到这样的一辆玩具卡车。
  特林特还是笑着。他已经不是一个5岁的男孩,下个月他就是一个25岁的男人了。男人们不会因为饼干和玩具卡车而哭泣,哪怕是在离家一千英里的地方过圣诞节。
  他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一阵冷风像拳头一样打在他的胸前。他又高又瘦,身上没有很多肉来御寒,他只能把衣领竖起来裹紧身体。他穿过停车场,走进餐厅。餐厅里面是温暖而舒适的,十几个卡车司机在餐桌上坐着,有几个站在柜台边聊着天。还有一对夫妇和一个小男孩,挤在角落的沙发里,他们看起来很疲惫,很不快乐。
  特林特为那个小男孩感到难过,他看起来顶多只有8岁。他觉得没有一个孩子应该在一个停车场的餐厅里度过圣诞节。特伦特猜想他们是要去某个地方和亲戚们度假,但是大雪迫使他们躲在这里。他来到柜台边,一个金发可爱的女服务生将菜单递给他,他说:“我要饼干和肉汤……”
  “还有柠檬茶,对吗?”她一边在订单上书写着一边说,“你是这里唯一一个不喝咖啡的卡车司机。”
  “我很惊讶你还记得我。”特林特微笑着答道。
  “我怎么能忘记那些美丽的棕色眼睛和乡下口音呢?”她说。
  “嗯,我也记得你。”特林特咧嘴笑着说,“你想当教师,我想你说的是当一年级或二年级的教师,你夜里在这里工作,是为了可以尽快去读大学,你的名字叫梅琳达。”
  “谢谢你记得我!”梅琳达居然脸红了,她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厨房。
  在等待食物的时候,特林特环视了一下餐厅。有些卡车司机的脸看起来很面熟,但他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明天他可能会在另一个停车站看到他们,或者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特林特又开始想念他的家人。他的母亲在40岁的时候生下了他,然后父亲就死了,母亲一个人在密苏里的农场独自抚养他们四个孩子。但无论多么贫困,母亲总是会确保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圣诞节。
  特林特想到了卡车里的礼物盒。他看了看那个忧愁的小男孩,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再次紧了紧衣领,回到他的卡车上,他从车里取出他的礼物盒,然后又急忙返回餐厅。他走到那个挤着一家三口的沙发旁边,把那只长筒袜递给小男孩说:“这是圣诞老人送给你的礼物,你快看看喜欢吗?”
  小男孩看向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男孩急切地伸手去拿袜子,并在里面掏出了那个玩具卡车。“哇,妈妈,我好喜欢这份礼物!”小男孩开心地大喊。
  “快谢谢圣诞老人。”男孩的父亲握着小男孩的手说,男孩的母亲也感激地笑着。“谢谢你,年轻的圣诞老人,你是忘记了穿上红棉袄和红帽子吗?”小男孩说。
  “很显然是这么回事。”特林特笑着回到柜台,吃他的餅干和肉汤。他给了梅琳达20美元小费,并祝她圣诞快乐。梅琳达说钱太多了,但他告诉梅琳达用钱去买一些书上学,然后他把盒子里的饼干和软糖分给了每一个人,尽管每人只能分到一两块,但每个人都很快乐,他们都叫特林特是“40号公路上的圣诞老人”……
  外面停止了下雪,甚至还能看到天上的一两颗星星。特林特要上路了,他的那一车邮件必须要准时送到孟菲斯。他向那个小男孩挥手告别,向餐厅里的每个人告别,所有人都对他说:“40号公路上的圣诞老人,再见。”
  特林特感觉很好。他打算在明天的某个地方打电话回家,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兄弟姐妹,他会告诉母亲他把玩具卡车送给了一个小男孩。他知道,母亲会喜欢他这样做的。
  他启动引擎,汽车慢慢地驶上了道路。眼前的这条40号州际公路,就像一条银丝带一样向远方伸展开来。
  特林特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虽然午夜赶路,但他不疲倦,也不再孤独。他很喜欢“40号公路上的圣诞老人”这个称呼,他觉得这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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