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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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6年

全国喜剧小品大奖赛在即,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创作灵感,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又必须写一个小品出来。
  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多天,我整天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苦思苦想,直到深夜,还盯着窗外的星空,发呆,弄得我苦不堪言,神经兮兮了。
  老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想尽办法给我做好吃的,买好酒给我喝,可我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喝,没有半点兴致。有一天,老婆强制把我从电脑前拉到电视前,让我看一则国际新闻,电视上说的是外国某火车站的警察与小偷狼狈为奸,偷盗旅客钱物,坐地分赃,目前已经有十几名警察被逮捕接受调查……
  看到这里,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创作灵感来了,便不假思索地写下了小品的题目:《老鼠与黑猫警长》。所有场景所有的故事情节,都非常顺利地展开,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写得非常痛快!
  排演时,两位演员演得非常出色,故事情节的展开如同真人真事一般,可在最后当老鼠要把偷来的钱物分赃给黑猫警长时,演老鼠的演员却忽然停住不演了。
  我有些意外,问他:“你怎么啦?快继续演啊!”
  演老鼠的演员说:“当我要把手里的钱交给黑猫警长时,怎么也叫不出‘警长’两个字。”
  我不相信,亲自上台去示范表演,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钱,面带笑容,面对穿着制服的黑猫警长说:“警长,这是这个月的保护费,请您笑纳!”
  我还没有说完,演黑猫警长的演员“哈哈哈”大笑,他笑过后非常认真地说:“黑猫警长代表一种权力,又是老鼠的克星,老鼠与黑猫警长已经狼狈为奸,对黑猫警长还称呼‘警长’,那是不是太幽默了?这只老鼠一定比赵本山还幽默。”
  我转眼一想有道理,剧情中的黑猫警长与老鼠狼狈为奸了,肯定是称兄道弟的,那就把“警长”改为“大哥”吧。
  演老鼠的演员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钱,面带笑容,面对穿着制服的黑猫警长说:“大哥,这是这个月的保护费,请您笑纳!”
  演老鼠的演员的话还没有说完,演黑猫警长的演员笑得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对我说:“徐作家,不行啊,他刚才叫我大哥时,我在想,就算我和他狼狈为奸称兄道弟了,那我的身份也是警长啊,他怎么可以叫我大哥呢?这称呼不好,绝对行不通。”
  演老鼠的演员也说:“如果我叫黑猫警长是哥的话,那还用得着说请您笑纳的话吗?这称呼总觉得不对劲,就算老鼠和黑猫警长的关系最铁最哥们儿,终究是水火不容的,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老鼠称呼黑猫警长是哥们,确实不太合适,那应该叫什么呢?我想还是应该从法律上来考虑,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一词:报告队长。
  于是接着排演。
  演老鼠的演员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钱,面带笑容,面对穿着制服的黑猫警长说:“报告队长,这是这个月的保护费,请您笑纳!”
  演老鼠的演员的话音刚落,演黑猫警长的演员就对我说:“老鼠又不是犯人,不应该喊报告吧?还有小偷与警察做这种交易肯定是暗中进行的,是见不得光的。这称呼还得改一改。”
  没有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这戏肯定要受到影响。老鼠与黑猫警长之间应该用怎么样的称呼才符合双方的身份呢?我想得心都烦了,还是没有一个适当的称呼。
  戏排演不下去了,正准备提早收场时,饭店张老板过来说酒菜都准备好了。张老板曾经做过警察,因犯事被开除了。
  张老板问我:“戏排演得怎么样啦?”
  我便说了称呼的事,张老板要过剧本,看了看,略作思考,拿起笔,修改了一下,然后说给两位演员听,请他们再排演一次。经过张老板修改后的戏是这样的:
  演老鼠的演员面无表情,来到黑猫警长面前,悄悄地掏出厚厚的一叠钱,悄悄地塞进黑猫警长的裤袋里,悄悄地离开,什么话都没有,什么称呼都没有……
  我看呆了:原来黑猫警长与老鼠之间是没有称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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