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沙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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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16年

“小姐,过了前面这个关口就到风沙渡了。”马车上的青衫老者转过头来,掀开了身后的帘子。
  马车里面的白衣女子本来昏昏欲睡,被他这么一提示,立马强打起精神,从窗口里探出头向外望去。
  已是黄昏,前面还是漫天的黄沙,隐隐约约能看清不远处是一块一人高的青石,上面刻着遒劲有力的“风沙渡”三个大字。
  “继续走吧,前面应该是有客栈的。”女子放下了帘子,又恢复了方才假寐的样子。行了不到一刻钟,果然前方有一家破旧的客栈,两人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店主将他们领到了最深处的两间屋子,道:
  “两位熄了灯之后便不要出来了,这荒漠之中,夜里有怪物。”
  女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敢问掌柜的,这里可有什么怪物?”
  店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
  “在这里,最可怕的不是土匪胡人,而是那神出鬼没的沙妖。要说这沙妖,遇上了男子,便会变成风华绝代的美人;若是遇上了女子,便会变作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惑人心智,吸人精血。”
  他们听了店主的话,有些害怕,可是一夜睡得很安稳。
  店主与他们交谈,得知女子名叫琳琅,随行的是韩管家。几个月前,她的父亲去西域做茶叶生意,谁知到现在也不见消息,才特意去找父亲。
  客栈后面的沙地上生着几株花草,硕大的花瓣带着刺眼的红色,煞是好看。
  “奇怪,奇怪……”韩管家叫了几声。就在此时,琳琅发现客栈的墙上有一道两尺宽的暗红色沙子痕迹,一直顺着墙,延伸进了二楼的窗子里面。
  难道那传说中的沙妖进了客栈?琳琅吓得脸色煞白。此后,她和韩管家便待在了楼上,直到用饭的时候才会下楼。
  因为外面风沙不止,他们二人一直留在客栈之中。
  次日清晨,店主给另一房间的客人送饭,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店主用力撞开了门,只见那客人半跪在地上,上身趴在自己的床上,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黄沙。
  “沙妖,肯定是沙妖!”店主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地对琳琅和韩管家说,
  “你们快走吧,万一这沙妖再过来,岂不是又一条人命?!’’
  但外面风沙太大,无法行走,琳琅和韩管家只得住下。这天夜里,原本炙热的荒漠因风沙已变得寒气透骨,琳琅正准备起身添些被褥,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神色凝重,随即不再动弹,装作熟睡的模样。片刻之后,那脚步声到了她的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
  琳琅尽量装作呼吸平稳的样子,一动也不动。门外之人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在门口停了片刻,还是慢慢关了门,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琳琅立即起了身,蹑手蹑脚跟了上去,等她到了门口,那黑衣人已到了楼梯口,开始下楼了。
  楼下只有那客人的尸身,此人下楼是为何?琳琅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踮着脚尖走到了楼梯口。那黑衣人径直走向了摆放客人尸身的地方,开始在尸身上翻找什么。
  此时,韩管家也跟了过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琳琅继续往下看。只见那黑衣人往后院望了望,随即不再管那尸体,折身朝楼上走来。
  韩管家见状,急忙拉上琳琅往回走,琳琅在转头之间,瞥见后院门口有另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伫立不动……
  次日清晨,琳琅和韩管家下楼,见昨晚刚刚人住的蔡姓客人面色如常,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外面的风沙早就停了,却没有人提出要赶路。直至傍晚,店主忍不住将琳琅和韩管家引到了一边,问道:
  “昨夜,两位可曾听到有什么声音?”
  “哦?”琳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
  “是什么声音?”
  “我住在后院,昨夜起夜,正好撞见蔡姓客人在客人尸身上摸索着什么。要我说,那客人的死,定与这蔡姓客人脱不了干系!”
  这时,蔡姓客人突然从房后闪出,说:
  “店家,你是说我害死了那客人吗?”
  “我亲眼见你从楼上飞步下来,面色不改,定是习武之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是习武之人又如何?我看那客人死得蹊跷,所以才查一查究竟有什么异样。”
  琳琅和韩管家移步到了蔡姓客人身旁。
  “凶手就在我们四人中间,只不过不是蔡公子,而是你!”琳琅冷冷一笑,指向了店主。
  “你莫要血口喷人!”
  韩管家冷笑一声,说:
  “其一,你一堂堂七尺男儿,面目俊朗,怎会甘心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开一家客栈?也不知多少时日才会有一场生意,要我看,定是你心怀不轨,开着黑店,专门坑那来往的商客,谋财害命!”
  店主道:
  “我天性不喜官场,隐居在这沙漠之中又有何不可?那客人分明就是为沙妖所害,为何偏要咬定我?”
  “沙妖?”琳琅道,
  “客人死去那日,塞外黄沙漫天,我等进到客房时,窗子是大开着的,满屋黄沙也就不难解释。若真是沙妖害人,又怎会将屋子里翻得乱糟糟的?难不成沙妖也贪恋人间的财物?这里本是荒漠之地,若不是地下埋有尸骨,你这房后怎会生出有‘鬼花’之称的曼珠沙华。客栈房后的墙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沙迹,应是你之前杀人抛尸的痕迹,你将尸体从楼上滑至沙地,鲜血染在了墙上,再遇上漫天飞沙,才造就了那暗红色的沙迹。快说,你那客栈后面,埋了多少冤死之骨?!”
  韩管家厉声喝道:
  “你可敢回头看看,有多少冤魂想要你的性命!”
  店主慢慢地转过头来,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客栈的门口,数架森森白骨正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从衣饰看,为首的白骨正是他前些日子杀死的那去往西域的茶商!
  此时,蔡姓客人已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扎进了店主的胸口。
  蔡姓客人了结了店主之后,才见琳琅长袖一挥,门旁的白骨便纷纷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两位真乃神人也。”蔡姓客人道。
  “无他,会一些驭尸之术罢了,正好拿来吓吓他。”琳琅道。
  蔡姓客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说:
  “多谢两位恩人!若不是两位明察秋毫,定会让这害死多人的凶手瞒天过海。”
  “你爹应该是那前些日子去往西域的茶商吧?”琳琅问。
  蔡姓客人痛苦地点点头,问:
  “两位恩人,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和小姐只是找个借口住在这客栈里,想弄清接二连三的人命案。”韩管家说。
  “请问,这塞北荒漠之中真有沙妖吗?”蔡姓客人问。
  “这沙妖并非杀人怪物,而是会惩恶扬善的神灵。”韩管家大笑起来,也不等蔡姓客人回过神来,便和琳琅一前一后出了门。
  蔡姓客人怔了许久,却见方才两人站的地方落了一层细细的沙子,他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一怪不得这两位知道他爹的事。原来,他们是“沙妖”的化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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