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林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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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6年

乔本行武出身。乔本少时与伙伴玩耍,即懂得通过战术获得胜利。因此,童年的乔本是孤独的。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说他太阴险,为区区无意义的胜利,丢了做人的根本。乔本后来参军入伍,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
  乔本的头脑在军校彰显无疑,很快少将中将,直至呼风唤雨的大将,行军打仗所向披靡。
  这一年乔本带军战至中国,手中犯下累累人命后,更是轻狂,听不得任何谏见,相当自愎。1943年盛夏,乔本的大军盘踞于东北一带。此时日军获得准确消息,据守吉林和黑龙江边界拉林城的伪军闻风丧胆,逃之夭夭,警察署百余之众也丢盔卸甲,仓皇逃窜。
  上级命令趁机一举拿下拉林仓。
  此前乔本已经得到准确情报。拉林仓商会会长艾俊义集结三百余人的商会会员,挖工事,筑战壕,严阵以待,准备与来犯之敌殊死一搏。
  拉林仓是当年康熙大军对战罗刹国的囤粮重地。拉林之名,源于奔腾的拉林河。从南而至的军队一旦攻占拉林,则北可直取阿城,东可奔袭哈绥铁路,西可进兵双城,切断哈长铁路。既是富庶之地,又为交通要衢。市民多为满族人。如果此战取得胜利,日军的粮草今后将不是难题。乔本岂会不知此战要义?不过杀鸡蔫用牛刀,局势明了,大张旗鼓未免得不偿失。
  于是,首仗决策时,乔本正与同好下围棋,他只是用红铅笔在地图拉林的位置画了个圈儿,然后吩咐副官,派一个加强团去!副官犹疑着想说什么,被乔本用微笑回绝了。
  这一仗,直打到日上三竿才有情报送至,加强团全军覆灭!
  副官脸色苍白,牙齿不断打颤,讲述皇军与艾俊义所率乌合之众展开激烈巷战,对方用假人、空心菜窖、地雷、悬桶等迷惑、偷袭皇军,招数用尽,使皇军吃尽苦头,狼狈不堪,死伤殆尽,团长被追兵阻击在一个烧锅大院内殉国。副官跟从乔本日久,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失败。让他惊讶的是,乔本一直在微笑倾听。
  沉默片刻,乔本一边给鸟喂食,一边悠然道,区区一个商人的偶然得逞,就把你吓成这样?皇军的威严哪儿去了?
  副官急忙立正。
  乔本神态自若地来到地图前说,再派一个旅。
  副官再不敢言。此时他宁愿确信,艾俊义之流只能撑持一时罢了。所谓打胜仗,不过是洞悉对方底细,再运筹帷幄的结果。偶然失手,并不意味全盘皆输,套用中国话说,好戏在后面。因此,他领命后大步流星安排去了。
  再从前线传来准确消息,是在傍晚,那时乔本正与人喝得高兴。日军全旅从三面围攻拉林仓,却中了艾俊义的埋伏,无一幸免。
  乔本端杯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才缓缓放下。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自言艾俊义是个好对手。不过,也不要高兴太早,皇军是不可战胜的!充其量是逞一时之强!他的断言获得属下的点头赞同。乔本脸上露出奸笑说,这次我们派一个师,再加上炮兵营。我要和艾俊义好好掰掰手腕,看谁能笑到最后,看他到底几斤几两!言罢,他哈哈大笑,巡视众人问,不用我带兵出战吧?
  有军官立正上前,乔本君放心,我带兵去会会艾俊义。请静候佳音!凯旋,乔本君请我喝酒。
  副官崇拜地看向乔本,赞叹他心理的强大。人说,即使跟强人所学皮毛,也可受用终生。面对颓势,乔本君依然镇定自若,指挥有方,他不成大事,还有谁能成大事呢?上天恐怕也不会答应啊!
  接下来的这一仗打得惨烈持久。接到情报的副官都吓尿了,几乎连滚带爬向乔本报信。艾俊义之流居然打出了经验,愈战愈勇,地道偷袭,屋顶伏击,弄堂瓮中捉鳖,日军狼哭鬼叫,再被全歼。
  此时东方已吐出鱼肚白。乔本的居所传出一声绝望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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