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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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伪军小队长二狗子近来很闹心,县城里前几日进来了一股八路,把个小县城闹腾得鸡犬不宁。皇军跟前的汉奸头子黄老歪前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用暗器射杀在房内,死相狰狞恐怖。
  昨日黄昏,皇军一个少佐又被杀,城内的日军和伪军惶惶不可终日。皇军大佐责令他对出城百姓严查,坚决一个八路都不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二狗子这天早上带着几个伪军,亲自打开城门检查。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大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连个进城出城的人影都很少见,哪里有八路的影子。
  二狗子让几个伪军检查,自己则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昏昏欲睡。
  昨晚和狐朋狗友赌钱赌了一夜,弄得今天精神不振。正在他渐入梦乡之时,忽然听见几个伪军的呵斥声:“站住,出示良民证。”二狗子一激灵,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开始上人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今天一定要逮住个八路。他挺着腰杆过来,对着那些出城的人们挨个细瞅,心想,八路身上又没有标志,怎么认得出?
  其实这个二狗子原先是县城里的一个小地痞,仗了他表叔是城防大队长的势,才让他当了小队长。可他啥本事也没有,自从当上小队长,一次功劳都没立过。今个他准备在城门口逮个八路回去向皇军邀功,到时皇军一句话,好处大大的有。
  他让几个伪军检查仔细了,可是到了半晌午时也没发现什么。正在他懊恼时,一个日军少佐带着几个日军过来,对他哇啦哇啦几句。二狗子张着嘴问一旁的一个汉奸翻译,皇军说的啥。
  汉奸还没说呢,啪啪啪,二狗子脸上已经被日军少佐抽了几耳光。二狗子窝了一肚子火,用愤怒的目光看汉奸翻译。翻译说:“皇军说你放走了几个八路。”二狗子捂着脸说:“没有啊。”翻译说:“八路要装扮成哑巴和傻子出去的。”
  二狗子这才恍然大悟,一点不假,刚才真有那么俩人,一个咿咿呀呀只张嘴不说话,一个翻着白眼,抬头看天,当时还把二狗子烦得不得了,挥挥手:“快滚,快滚!”
  日军少佐带着人走后,二狗子过来对着几个伪军每人踢了几脚:“再不检查仔细点,我饶不了你们。”
  午后,阳光有点懒。二狗子和几个伪军都有些发困,但是这时还有来来往往的老百姓。直到下午,他们啥都没查到。唯一的收获是没收了几个进城百姓的小鸡和鸡蛋。二狗子的理由是:你们这篮子里有可疑东西,放下滚吧,我们要拿回去检查。
  几个百姓哀求他还给他们,二狗子一拉枪栓:“还不滚,老子把你们当八路逮了。”几个百姓慌了神,一溜烟跑了。
  正在二狗子提着小鸡,想着晚上和相好喝点小酒,吃着鸡肉的时候,日军少佐带着几个日军,风一样又刮了过来。
  二狗子见了腿发软,刚想点头哈腰,日军少佐已经过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二狗子抱着头滚在地上:“皇军,我冤枉。”那个汉奸翻译过来告诉他:“刚才你放了几个八路进来不知道吗?”二狗子说:“没有,这次我检查得很仔细。”
  汉奸说:“八路进来时提着鸡蛋和小鸡,一个女的两个男的。”二狗子傻眼了,他以为八路只出城不进城呢。日军少佐看见了放在一旁的鸡和鸡蛋,咆哮着过来,对二狗子和几个伪军又是一阵暴打。要不是那个汉奸翻译劝说,二狗子险些丧命。
  日军少佐带着人走后,二狗子“哎哟哎哟”爬起来,他瞪着眼对着几个伪军说:“八路怎么啥样的都有?”几个伪军窃笑:“笨蛋,人家都是化装打扮过的。”
  二狗子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决定换个检查的方式。这时城门外有一拨人想进来,城门里又有一拨人想出去,二狗子掏出枪,在手中玩转着,拉着腔调说:“谁是八路,谁是八路,站住!”他忽然大喝一声,但是那些人还是依旧自己走自己的。
  二狗子得意了,这么一吼,如果有八路,早就吓得暴露身份了,看来这几个人没什么问题,便放松下来。对几个伪军说:“检查认真些,跑了八路,我毙了你们。”
  刚说完,一支烟还没点着,就见从街那边又刮来一阵旋风。日军少佐又过来拿他兴师问罪了,他直愣愣地看了那些人一眼,“啊”的一声就倒下了。倒下时,他拉着哭腔长号了几声:“谁是八路,到底谁是八路啊?”
  几个八路里应外合很顺当地出了城,而那以后二狗子竟着了魔,成天只会念念叨叨一句话:“谁是八路,谁是八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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