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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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有人要收购我们?吹牛吧你,打死我们也不信。”当同伴一阵风把消息带给我们时,我们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家纷纷说:“信谁也别信一阵风。”
  不信一阵风的话是有道理的,别说收购了,如今我们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有一天,我们的同类赶集去农贸市场,刚一露头,就被买主发现而掉头走人。菜农铁青着脸,把我们的同类一把捏成了肉酱。
  还有一次,一对小恋人依偎在一起吃着锅里的美味,伴着餐馆里的浪漫音乐情意绵绵。忽然,女孩尖叫起来,接着就哇哇哇地呕吐。原来,汤锅里发现了我们同类的尸体。
  菜农更是恨我们恨得咬牙切齿,隔三岔五便朝我们的美餐上喷毒药,致使我们种族每一代几乎都难逃灭顶之灾。所以,我们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物种,怎么会有人收购呢?
  可一阵风说,村子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分别挨家挨户寻,就是要找我们的踪影。因为到处都找不到,所以在多方打听后,他们都直奔了二狗家。听一阵风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我们开始有些信了。
  二狗——我们的主人,全村有名的懒汉,从来不向我们的美餐上喷毒药,任由我们吃喝、繁衍。现在,如果听说我们这些专门吃菜的虫子能换成钱,二狗肯定特别高兴。
  一阵风说:“一开始二狗和你们一样,不信虫子能换钱,他觉得那些人是拿他开涮,理都懒得理。可当人家掏出红亮亮的钞票弹得脆响时,二狗才抬起眼皮。”
  “收购我们干啥?”我们在菜叶上议论纷纷。
  “说不定把我们捣成肉酱,治疗人的跌打损伤。”
  “说不定我们能补肾,而今城里很多人肾虚。”
  “说不定把我们带到实验室,用于科学实验。”
  “说不定有人把我们当宠物养呢,现在的人啥都敢养。”
  “也说不定有人把我们当食物听,兴许有专家发明了虫子疗法。”
  能想到的,我们都猜了个遍,正猜着,二狗领着两人来了。两人一发现菜叶上的我们,眼睛立刻像守财奴发现了金子那样冒着光。
  可他们眼睛亮了一阵子之后便暗了下来,两个人为谁拥有购买权发生了争执。他们都说是自己最先得知二狗先生家的菜地养了虫子,一个眼睛瞪得像牛眼,一个双目鼓起像铜铃。二狗则站在田埂上用手挖着鼻孔,和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一样好生纳闷。
  不知是谁说话先带了脏字,两人对骂开了,唾沫星子乱飞,大有将对方淹死之势。口水战没多久便升级为全武行,拳头雨点般乱飞打累了,双方自觉停战。
  气息稍匀,一人改变战术说:“二狗大哥,每条虫子我出一角。”
  另一人马上应对:“二狗大叔,每条虫子我出两角。”
  那人随即加码:“二狗大爷,每条虫子我出五角。”
  另一人不甘落后:“二狗祖爷,每条虫子我出一元……”
  没想到我们的身价竟一路攀升,看热闹的村民听了,无不惊叹,二狗这下可发财了。但不一会儿,二狗的笑在脸上僵住了,因为他看见两人竟掏出了刀子。弄出人命可不好,说不定一分钱也捞不着,二狗赶紧制止:“二一添作五,否则谁也别想买。”
  像接到圣旨一样,两人立马偃旗息鼓,唯唯诺诺。
  二狗接过红亮亮的钞票,笑得脸上的黑斑乱颤,手不由自主地有些抖。尽管只有那么几张,还不够有钱人塞一次牙缝,但对于穷得叮当响的二狗来说,无疑是发了一回财。
  主人倒是发财了,可我们的命运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们随着两个人来到城市。他们把我们小心翼翼地安顿在各自出售的蔬菜上面,我们吸取祖先的教训,赶紧往菜叶里面躲。可刚躲进去,两人就把我们请出来,还安慰我们别怕。
  果然不用怕,因为城里人一发现我们,便惊呼:“快看啊,无公害蔬菜!”接下来纷纷排队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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