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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的牛丢了。
早上，五哥起来去牵牛，可牛栏里没有牛，只留下半截牛缰绳。五哥五嫂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就去派出所报了案。一个星期后，派出所打来电话，说牛找到了，让五哥前去认领。
第二天一早，五哥就去了派出所，直到日头正午的时候，五哥才满头大汗地从派出所回来。
五哥刚进门，五嫂就问：“老五，牛呢？咱家的牛呢？”
五哥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抬手抹抹嘴巴说：“在派出所里……”
五嫂说：“你咋不牵回来？”
五哥说：“派出所说要开个庆功会，要我开会那天再去牵。听说县公安局要来，各乡派出所要来，电视台也要来……”
五嫂不高兴了，耷拉着脸说：“不就追回头牛吗？这也是他们分内的事儿，还开啥庆功会？派出所没事找事，真能扯淡！”
五哥把瓢往缸里一丟，“啪”地溅起一串水花。
五哥梗着脖子说：“说啥话呢？咱家的牛丢了好几天找不到，要不是人家派出所帮忙，骨头都熬油了。人家开个庆功会，一来给派出所壮壮脸儿，二来给那些不干正事的人敲敲警钟，有啥不好？”
五嫂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问：“那庆功会……啥时开？”
五哥摇摇头：“这倒没说，好像要等县公安局的消息。不过，派出所留了咱家的电话，说啥时开会就打电话通知我……从今天起，我就不下地了，在家等电话哩。”
“那你等吧。”
五哥挪来一把木头椅子，搁到家里的电话机旁，往上面一坐，一心一意地等起电话来。
两天过去了，电话没响;六天过去了，电话哑着。五哥坐不住了，瞅着电话自言自语说：“日怪，这电话咋就不响呢？”
这天中午，正在烧饭的五嫂突然问五哥：“老五，你那天去派出所认牛，见没见派出所的人割草啊？”
“割草？”五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挠挠头说，“你这话不靠谱，派出所的人割啥草啊？”
五嫂说：“你猪脑子啊，咱家的牛又不是拖拉机，哪顿能不吃草？”
经五嫂这么一说，五哥慌了。对呀，都七八天了，牛吃啥呢？他家的那头牛嘴刁，吃草也是挑三拣四的，五嫂说那全是他给惯下的臭毛病。
那天，五哥去认牛的时候也看到了，他家的牛就拴在派出所后面的大院里，里面空荡荡的，别说是草，连鸟毛都没一根。五哥哧溜下了地，说：“不行，我得去看看。”
于是，五哥连午饭也没吃，拎把镰刀就出了门。
出村不远，迎面碰上了村主任。村主任站下，抹把头上的汗说：“老五，这热死人的天，你拎把镰刀干啥去？”
五哥说：“我家的牛在派出所都七八天了，不知吃的啥，也不知吃饱吃不饱，我得割捆青草去喂喂……”
村主任从腰里拽出一根牛缰绳说：“老五，你不用去了，我刚从派出所回来，你家的牛前天晚上就死了……你看，我给你带回来的牛缰绳。”
五哥傻了眼，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村主任说：“老五，你没事吧？”
五哥大嘴一咧，哭出声来：“牛啊，我的牛……”
“哭哭，哭个啥？”村主任抬腿踹了五哥一脚。
五哥揉揉被村主任踹疼的屁股，抹把泪，慢慢腾腾地从地上站起来。
村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哗哗”甩两下，说：“这是派出所赔你的牛钱。你知道是多少吗？整三千块哩！”
五哥傻傻地看着村主任，村主任又说：“就你家那头烂蹄子牛，别说三千，两千块都没人要。嘿嘿，多亏这是公家的事儿……老五，你就偷着乐吧！”
五哥却怎么也乐不起来。
头顶的日头，火球般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