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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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妻子发现腿上长了一个小疙瘩,很紧张,催我陪她去看医生。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来,他是医学方面的专家学者。
  据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漂游讲学,从镇江到无锡,又从无锡到温州,后来去了福州,最近杀了回马枪,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荣归故里”,回到老家一家医院做了医生。联系得知,那天,他正休假在家。
  于是,我带着妻登门求诊。
  他用手试了一下那疙瘩,眉头皱着,琢磨了半天不吭声。妻忐忑不安,紧张地问:“是不是很严重?”弄得我也紧张兮兮。
  他依然不说话,好像拿不准主意,又用手按了一下疙瘩,才终于下了决心似的,长吁了一口气:“也没多大问题。”
  这回轮到我急了:“那说明还是有问题了?”
  他笑起来高深莫测:“问题不是很大,跟你们也解释不清楚,小囊肿……”说到这儿好像忽然想起来必须再加上两个字才显得郑重,便拖长音调,费力地接着说:“……而已。”
  妻听到有“肿”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天生胆小。
  “那就是肿瘤了?”妻小心翼翼地咨询,“是不是良性的?”她的颤音里明显带着些哭腔。我也带着征询的目光盯着他的嘴,生怕那洞里吐出更加惊心动魄的字眼来。
  他倒是不慌不忙:“一般而言,囊肿不等于肿瘤。”妻子和我终于放下心来。不料,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原则上是这样,但也不是百分百。”
  专家就是专家,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很注重科学性,他追加的话又把我和妻子放下的心重新提溜了起来,犹如绳索快断了的吊桶,被再次悬到了井口。
  “我是根据医学理论和临床实践才这样说的。”他滔滔不绝,丝毫没顾及我们的感受,“原则性也时常会被推翻。这么说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小囊肿,但我不敢保证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其他可能性。”
  他的话让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俩也不要无缘无故地紧张害怕。”他温和地笑着:“跟你俩打个比方,那百分之零点零一就相当于你俩买彩票,中五百万大奖的概率。”
  这到底是哪跟哪?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纳闷:“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说实话,我越听越糊涂,可我实在说不出口,人家可是知名专家。我连声道谢,拉着妻想快点逃离,不然下面不一定还有什么精彩的论断呢。
  刚到楼下,只见他从开启的窗户探出头来,热情地提醒:“我的话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准确,如果不放心,我建议你们再去做个彩超和核磁共振。”
  我仰着头,见他满面春风。我问:“为什么要做那两项检查?”他乐开了花:“跟你说你也不大明白,你就记得两项检查都做,缺一不可,那可是目前检查肿瘤最可靠的方法。”
  他缩回头去,妻忧心忡忡地问:“刚才他不是才说过囊肿和肿瘤不是一回事吗,怎么现在又让我确诊是不是肿瘤?”
  话刚出口,我还未及回答,楼上又砸下一句话来,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当然,也不要过分迷信,那两项检查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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