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老欧

老欧是我兄弟。
　　老欧也是大仙。
　　是的，至少在我内心深处，我是深以为然的。
　　要对老欧这辈子做一个总结，那可能就是两个字：女人。
　　老欧的女人很多。
　　老欧算是半个作家，老欧的小小说写得好，那一篇《挥手》，是小小说史上的经典之作。
　　但老欧真正擅长的，还是写情感小小说。在老欧的一篇篇情感小小说中，能看到老欧的影子，更能看到无数个女人的影子。
　　譬如，有一篇写，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一个晚上，男人就想去找那个女人，可女人是住在5楼。
　　男人并没练过任何功夫，却硬是攀爬着上了5楼，爬到女人房间的窗外。男人敲女人的窗户玻璃，女人看见男人，也并不意外，打开窗，就让男人进来了。
　　譬如，又一篇写，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男人没有钱，长得也不好。男人就很难受，他配不上女人，但男人还是想看女人，天天要看。
　　男人就常常出现在女人出现的马路上，一天，女人过马路时，一辆车闯红灯飞驰而过。男人疯了一样赶紧冲过去，女人得救了，男人却被撞飞了……
　　再譬如……
　　老欧的情感小小说，像是永远关不掉的自来水，源源不断。
　　老欧要搞一个小小说笔会。
　　老欧给我打电话，说，老崔，你来吧。我说，好。
　　我坐着飞机，飞机在空中航行了三个小时，就到了老欧的地盘。
　　机场外，老欧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还有我的另一个兄弟老骆，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说，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老欧说，我们也刚来。
　　打完招呼，我又看到了站在老欧身边的年轻女人，看样子还很亲昵。
　　是老欧女儿显老了，是老欧老婆又显年轻了。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称呼，而他俩又像是故意不给我介绍一样。
　　老骆笑了，说，叫欧嫂吧。
　　我说，欧嫂你好。
　　年轻女人很主动地伸出了手，我也礼貌性地伸出了手。两手一握，年轻女人的手软绵绵的。
　　老欧笑着插话，说，明媒正娶的哦。
　　笔会开了三天。
　　结束前的一晚，我刚准备睡觉，好留着精力明天赶路回家，却硬是被老欧拉到了一辆车上。
　　车上有老骆，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夜色太暗，看不清是不是那天的欧嫂。
　　年轻女人的存在，让整个车厢都香喷喷的。
　　直至到了一家歌厅的包房。
　　昏暗的灯光下，年轻女人和老欧亲切地坐在沙发上，靠得像是连体人般，两个人情意绵绵地在唱《夫妻双双把家还》。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女人，不是那天的欧嫂。
　　老骆凑近我的耳边，说，这个，也是欧嫂。老骆朝我意味深长地笑。
　　我点着头，我终于明白老欧的情感小小说为什么能写得那么好了。
　　又过了好几年，老欧从他多年的领导岗位上下来了，去了人大。
　　老欧像是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老欧去了西藏，老欧去了新疆，老欧去了青海。老欧还说，我还准备去日本，再去美国，还有欧洲……
　　不知道一个人从忙碌的位子一下到了空闲的位子上，是不是都会这样彷徨无措，到处游走寻找寄托。真心希望，老欧能从彷徨的泥潭中快些爬起。
　　很快，老欧又有了新的想法。
　　老欧说，我准备出家了。
　　我被吓了一大跳，我说，老欧，你至于吗？你不就是不当局长了吗？你现在在人大也是做领导，级别也一样，你看你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老欧说，你不懂。
　　我让老骆好好劝劝老欧。
　　老骆叹息，说，我都劝过他多少次了，根本就劝不听。
　　我想到了什么，我说，老欧，你出了家，那你那么多女人怎么办？她们该有多么痛苦啊？
　　老欧说，兄弟，其实天下女人都一个样。我已经完全看透了女人，也参透了女人，现在任何女人站我面前，都和男人无二。
　　我真着急了，老欧这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心急火燎地，我买了去往老欧所在城市的机票，匆匆地就向老欧那边飞去。
　　机场外，老欧穿着一身佛衣，站在一辆车旁，极为显眼地等我。
　　我远远看到，心头哀叹，我还是来晚了啊。
　　车门打开，副驾驶座走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尼姑。白皙的皮肤，一身素色的长袍，一脸甜甜的笑，亭亭玉立地站在老欧身旁。
　　我的脑子一时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