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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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一只狗,突然闯到扁担王,几乎所有扁担王的狗都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这只没有礼节的狗,全身透黑,无一丝儿杂毛。它从东往西,如一团乌云压向扁担王。它步履沉稳且一丝不乱,一步紧挨一步,一步紧压一步,神态之中透出无比的自信和刚毅。
  这是一只对扁担王来说十分陌生的狗。它来干什么?从哪儿来?找谁?
  聚集在村东头草垛旁的五六只狗,突然警觉起来。它们的耳朵竖得直直的,如一根根捕捉信息的雷达天线。
  狗群中的贝贝首先发出呜呜的声音,一方面是表达对那只狗闯进扁担王的疑问,更重要的是对这位不速之客的抗议和抵制。
  贝贝的抗议,引来同伴们的支持,它们相继发出呜呜的信号。然而,那只狗根本没把它们的势众放在眼里,依然从容不迫,步步向扁担王迈进。
  它傲慢的神态,严重伤害了贝贝的自尊心,令贝贝大失颜面。在扁担王的狗群里,贝贝是独一无二的,贝贝指向哪儿,所有的狗就会打向哪儿。
  仰慕贝贝的母狗们,一里路开外,见了贝贝就开始献媚讨好,直至主动献身。
  贝贝被激怒了,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率先对那只狗发起进攻。贝贝的同伴们见状,也箭似的射向那只狗。
  那只狗,轻而易举地就把来势凶猛的贝贝摔倒在地。当贝贝痛苦地惨叫后,狗群掉头落荒而逃。
  那只狗径直向穗穗的门前走去,穗穗是只颜色纯白的母狗,在自家的门前冲那只狗摇了摇妩媚的尾巴。不用说,那只狗是冲着穗穗来的,扁担王的狗们,因此恨透了穗穗。
  它妈的,有损扁担王的形象!恨归恨,但它们敢怒不敢言。很快,两只狗在扁担王明媚的天空下无所顾忌地一地狂欢。
  贝贝狂叫着躲进了王三喜的家,王三喜当时正躺在自家院子里的竹椅上,竹椅被王三喜惬意的身体弄得吱呀有声。阳光肆意地在王三喜烂泥一样的身上穿梭,王三喜像神仙一样地怡然自得。
  贝贝的惨叫,令王三喜大惊失色。王三喜第一反应就是贝贝怎么了?要知道贝贝是王三喜的命根子。这样说吧,王三喜可以为贝贝拼命。王三喜嗜狗如命,因为王三喜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狗,而且只喜欢自己这只叫贝贝的狗。
  贝贝躲进里屋,王三喜往外走,王三喜要弄明白,为什么贝贝如此狼狈。在扁担王,王三喜没狼狈过。而现在贝贝狼狈了,王三喜要弄个究竟。
  王三喜的眼里,花儿似的开着穗穗和那只狗的身影。王三喜心里说,这是谁的狗?再看看那只狗的架势和穗穗千娇百媚的样子,王三喜明白了三分。王三喜想,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只狗,否则,就对不起贝贝,对不起扁担王。
  王三喜摸了一根槐树扁担,悄悄靠近那只狗。得意忘形的那只狗,心中充满了战胜扁担王的自豪,根本没意识到一根坚硬的扁担,正向自己抡来。
  它沉浸在与穗穗的欢乐中,穗穗的风情万种,令它痴醉神迷。槐树扁担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风,重重地砸在那只狗的头上。那只狗呜呜几声,留下一地鲜血,便失去了生命的知觉。
  那时王三喜的心里,不仅有替贝贝复仇的快乐,还有对那只狗万分的垂涎。一条高大,体格健壮,闪烁着缎子般光泽的狗啊。
  傍晚时分,从王三喜家的院子里,飘出了缕缕的狗肉香。这丝丝的肉香,在扁担王的上空飘荡之后,又向天边无限地游走。
  王三喜把所有的狗肉、狗汤在扁担王由东到西挨家统统送一遍,那一刻,扁担王的人家感到生活在扁担王是如此幸福。
  冬天还没逛出去,东庄的丁大麻子来到扁担王。丁大麻子问,见一只狗来过吗?听者一脸茫然。丁大麻子再赘述,黑的,耳朵大,牛似的个子。扁担王的人以一副淡定自若“我不知道啊”的神情,打发了丁大麻子。丁大麻子边离开扁担王,边自言自语,怪了,明明见它走进了扁担王。
  这是若干年以前的事了,仿佛这件事已经从扁担王消失了似的。
  丁大麻子的妹子丁小娟嫁到了扁担王,而且成了王三喜的媳妇儿,才使这件事儿,又从深厚的历史中灵光一现。
  一次,丁小娟与王三喜生气。丁小娟愤愤地说,扁担王,没有一个好东西。王三喜扑闪着眼睛,你胡说!丁小娟当仁不让,当初,就是扁担王的人吃了俺哥的狗。
  王三喜不甘示弱,谁吃你哥的狗,谁烂嘴。
  不几日,王三喜的嘴,烂了。
  王三喜理亏似的又打针又吊水。
  王三喜心里安慰自己说,没事儿,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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