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一年一次吗

我是今年夏天到这个山区支教的，我教的是小学二年级，一群八九岁的孩子。
　　那一天，我正上着课，门被拍响了。
　　“报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看了看讲台下空着的那张座位。不用问，迟到的又是小海，这孩子已经迟到好几次了。
　　我说：“进来吧！”
　　门开了，小海满头大汗地走进来，喃喃地说：“老师，对不起……”我摆摆手让他去坐，小海有些狼狈地走向了他的座位。
　　以后，小海还是接二连三地迟到，慢慢地，我已经习惯得有点懒得理他了。每次，我都说：“知道了，你坐吧。”小海原来坐第一排，但他经常迟到，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我把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排。个子矮矮的小海，很容易就被同学给淹没了。
　　寒假之前考完试，难得的轻松时刻。我微笑地站在讲台上，问台下的同学：“大家知道一年有多少个节日吗？”
　　大家的手都举得高高的。
　　我点了几个同学，每个人都说出了一个自己知道的节日，而且非常正确。我又提了几个相关的问题，比如这些节日都有什么风俗习惯，让他们也可以提一些关于这些节日的问题来互动一下。
　　忽然，我发现有一只手在教室的最后举得高高的，怕我看不到，似乎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我点了他，是小海。
　　小海问：“老师，春节是一年一次吗？”
　　我一愣，我说：“春节就是过年，是我们的传统节日，一年一次。”
　　小海狐疑地摇着头：“不是一年一次，肯定不是一年一次……”
　　这是一个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竟然连春节都不知道。课后，我决定去小海家家访。
　　山区的路，还真不好走，一个同学带路，我跟在他的身后。从学校到小海家，我们足足走了有一个多小时。那路坑坑洼洼，极为崎岖，有过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这也让我对小海的迟到，稍稍有了些理解。
　　到小海家时，天已暗暗有些透着黑了。
　　小海正在门前踱着步，看见我来，吃了一惊：“老师，你怎么来了？”我说：“没事，我来看看你，只有你自己在家？”
　　这时，一个老人听着声音从屋里走出来。
　　我说：“你好，你是小海同学的家长吗？我是他的老师。”老人一脸的恭敬，说：“老师您好，我是他的爷爷，您，您赶紧进屋坐吧。”
　　进屋坐下后，老人问道：“老师，是不是小海在学校里惹了什么事，让您操心了？”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四下张望着，这个家里，好像只有小海和这个老人。
　　老人似乎猜出了我的疑问，说：“老师，小海的爸妈都在外地打工，有几年没回来了。”我提出了小海经常迟到的问题。
　　老人说：“老师，太对不住了，小海迟到这事，不能怪孩子，怪我啊。我有病，隔三岔五就要去取药，我走路不方便，只能让小海陪着我去，再去学校就迟到了。”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一颤：“平时还是要多关心孩子，小海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比较匮乏，比如春节……”
　　“小海还不懂事时爸妈就去外地打工了，他舍不得爸妈走，他妈就哄他说春节就回来。但钱不好赚，春节买票又贵又紧张，三四年才能回来一趟，每次小海问我，我就只能告诉他，还没到春节……”老人眼中汪出一脸浑浊的泪。
　　我在想，要赶紧把小海换回第一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