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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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皮总这几天的心情坏透了,皮总心情一坏,就沉着国字脸,拧着蚕豆眉,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上练自创体书法。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闯进门,皮总正将一个大而黑的犬字的一捺,写成一把锋利的“大刀”。
  皮总捏着毛笔问:“火火找到了?”
  我们愁眉苦脸地回答:“没!”然后,分别摇摇各自愚蠢的脑袋。
  火火是一只小狗狗,三岁半的威尔士柯基犬。小狗狗体形矫健,毛色柔顺,四条小腿短粗有力,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可爱得叫人心头发痒。
  一周前,火火走失了,那一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皮总带一帮客人去酒店,之后歌唱,再之后桑拿。一番折腾后,回到公司却没见到火火。
  皮总十分焦急,一脸兴奋的余晖,瞬间灰飞烟灭。
  皮总先是对办公室的周主任吼,后对人事部的麻主任叫,再后来在公司上下三层的大楼里,见谁骂谁。
  可见,火火对皮总是多么重要,皮总对火火是何等深情。
  皮总甩掉手中的毛笔,对着耷拉的几十颗脑袋,怒不可遏地吼叫:“找不到火火,全都给我滚蛋!”
  我们想方设法寻找火火,据初步统计,我们先后散发传单五万多份,在公共场所播放游走字幕六千余次,群发短信三十八万多条……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哗地流走了,别说火火的影子,连火火身上的气息也没捕捉到一丝一毫。
  皮总在一天天的煎熬中,由暴怒,变不安,变焦灼,变沉默。现在,他像一个专攻书法的艺术家,整天整夜地苦练着自创的书法。
  我们白天马不停蹄地找着火火,晚上马不停蹄地加班工作,生怕皮总再说“滚蛋”二字。要知道,在竞争激烈的当今社会,能有一碗饭吃,是多么不容易。
  三年前,在灵隐寺,皮总从星云大师手里抱回了火火。大师掐算之后,半睁半闭一双慧眼,郑重地对皮总说:“这小狗狗,不是一般的狗,沐过浴、开过光,受佛祖终身庇护。有了它,你的事业就会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
  正如大师所言,之后的时光,皮总公司的业绩像雪球一样滚动,越滚越亮,越滚越大。小狗狗没来之前,公司只有皮总和妻子两个人。而今,虽然皮总的妻子被皮总踢出了公司和家庭,但公司已经像滚雪球一样发展到了二三百号人。
  皮总时常将火火抱在怀里,用他那宽大的国字脸,蹭火火身上柔顺的皮毛。皮总脸贴在火火身上,比对前妻的深情投入多了。
  有一天,公司来个大客户。谈判进入僵持阶段,火火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皮总上去抱住它,情不自禁地叫道:“乖儿子,你怎么来了?”
  正谈判的对方愣住了,他们经过一番认真的商量,下定决心跟皮总签下那份大合同。他们的理由比条文要简单得多,因为觉得皮总是个有爱心的人。与有爱心的人打交道,他们一万个放心。
  那时正赶上火火三周岁生日,公司大摆筵席,隆重而热烈地给火火庆生。酒会上,皮总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祝词,还饱含深情地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
  三个月后,我们一致认为,火火可能死了,可能被人倒卖了,也可能被人圈养了。
  我们觉得欠皮总的太多太多,只有埋头苦干,才能弥补和报答我们对皮总的亏欠。这一年,我们提前三个月完成公司下达的销售任务。
  有一天,我们浏览网页时,无意中看到一组写真照片。一个小伙子抱着火火,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火火则伸着舌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我们异口同声地惊呼:“这不是亲爱的火火吗!”公司上下异常兴奋,有人开始准备给皮总打电话。突然有人问:“那个小伙子是谁?”
  国字脸、蚕豆眉、大眼睛,怎么看怎么像皮总。
  只是,小伙子的年龄,看上去,比皮总小了整整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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