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蛋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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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那天傍晚,二嫂去柴火场里抱柴火,准备回家做饭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苍茫的暮色中,她发现柴堆里有一个窝,窝里有一颗很大的鸡蛋。
  那颗鸡蛋很白,像一个雪团,因此有些晃眼。
  二嫂顺手把鸡蛋拿了回来。
  做好晚饭之后,二嫂就慌慌地登着梯子上了房,在房顶上一遍一遍地喊话给村里的乡亲,说她刚才从场里抱柴火时捡了一颗鸡蛋,是谁家的请赶快来拿。还不忘强调,谁来认鸡蛋,得能说得上来自己丢的鸡蛋啥模样,说得对,她才能还。二嫂知道村里有人爱占小便宜,心想:鸡蛋虽小,但想蒙我,也没门儿。
  喊了半天的二嫂登着梯子下了房,再拿起那颗鸡蛋细看时,心里就惭愧了,因为天黑,刚才她没有看清楚,她捡来的原来不是鸡蛋,而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白鸭蛋。便不禁自语道:“我说这颗蛋咋这么大呢,原来是颗鸭蛋!”
  二嫂正想着到房顶上再喊几遍纠正刚才的错误时,后院的大嫂就端着饭碗来了。大嫂吃的是面条儿,面条儿上面搁着一点鲜红的辣椒。
  大嫂笑着非要把那点辣椒拨给二嫂吃,说她的辣椒是用油炒过的,很香很脆,很有味道。二嫂不要,推说自己吃不了辣。
  大嫂说:“妹子,那你把那颗鸡蛋给我吧,我家的那只芦花鸡今天把蛋丢了。我家的鸡蛋有记号,个大皮薄滴溜儿圆。”
  二嫂知道那颗蛋不是她的了,但还是问了一句:“大嫂,你说清楚,你丢的到底是鸡蛋还是鸭蛋?”
  大嫂说:“鸡蛋,当然是鸡蛋!我家的鸭子早就不下蛋了,哪来的鸭蛋?”
  二嫂没给大嫂那颗蛋,说:“大嫂,你说得不对,如果你真丢了蛋,那就再去别处好好找一找。”
  大嫂马上变了脸:“老二家的,你才丢了蛋哩!不给拉倒,你好好留着吧,想吃你就吃,想看就看,不想给还喊什么话!”
  大嫂嘟嘟囔囔地走了。
  大嫂走了不一会儿,前院的三嫂来了。三嫂开门见山:“二嫂,你在柴火场拾了一颗鸡蛋?是白皮儿的,不大不小圆溜溜的吧?那是我家那只白母鸡下的,它没事儿老往你家柴火场里跑,所以老是丢蛋,你把它给我吧,正好我家孩子病了,想吃鸡蛋哩。”
  二嫂知道这颗蛋不是三嫂家的,因为三嫂家压根就没有养鸭子。二嫂说:“他婶子,这颗蛋不是你的,如果你孩子病了想吃鸡蛋,就从我家里拿点儿。”
  三嫂立刻冷了脸:“二嫂,你这是什么话?说给又不给,想自己留着就别装什么拾金不昧的好人啊。”
  三嫂走了以后,二嫂就又登着梯子上了房,在房顶上一遍一遍地喊话给大家,说她刚才把事情喊错了,她从柴窝里捡到的是颗鸭蛋而不是鸡蛋,请乡亲们原谅。
  后院的大嫂听到了,跑到院外嚷嚷道:“我的老天爷,她一会儿鸡蛋、一会儿鸭蛋,好像那蛋是从她嘴里下出来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前院的三嫂马上呼应:“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其实老二家里什么蛋也没有拾着,她是制造舆论,表现先进。听说快选村长了不是?她是想用这一颗鸡蛋,换个村长当当!”
  听了这话,二嫂被气哭了,晚饭也没吃。
  干活回来的二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从家里拿了两颗鸡蛋,趁着满天月色悄悄出了门。
  二哥先来到后院大嫂家里,满面笑容地亮出一个鸡蛋说:“大嫂,货见本主会说话,看看这个鸡蛋是不你家的?”大嫂非常高兴,忙说:“是呀是呀,别人家谁能下出这样的蛋来?”
  二哥把那颗鸡蛋交给大嫂说:“大嫂,我媳妇儿让我把鸡蛋悄悄地给你送来了。她本来知道这颗鸡蛋是你的,但她当时多了个心眼儿,想看看还有谁去冒领你家的鸡蛋,结果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二哥说到这儿,忽然尴尬地大笑:“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没意思,丢人现眼,不讲道德不是?”大嫂把话抢了过来:“兄弟,你不说我也知道,还不是老三家里的,不要脸没道德的人就属她,造谣生事,搬弄是非,为了一个鸡蛋也不怕出丑,她还叫个人吗?”
  从大嫂家里出来,二哥揣着另一个鸡蛋又去了前院三嫂家里。在三嫂家里,二哥更是驾轻就熟也说了那样一番话,才笑嘻嘻地把鸡蛋交给了三嫂。
  第二天早晨,村里异常热闹。大嫂和三嫂先是站在村头相互揭对方的老底,然后对骂。大嫂骂三嫂:“你不要脸,太卑鄙!人家老二家的本来是做好事,你却诬蔑人家想拿鸡蛋换村长,什么东西!”
  三嫂骂大嫂:“你别装好人!你本来没有丢鸡蛋,却厚着脸皮去朝老二家的要鸡蛋,你才可耻!”
  二嫂想跑出去拉架,却被二哥一把拦住,小声说:“等她们演会儿你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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