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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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邓洪卫,1972年生于苏北农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小小说名家沙龙副主席。曾在《百花园》《北京文学》《小说界》《雨花》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及小小说500余篇,已出版小说集《初恋》等8部。曾获第二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江苏省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盐城市政府文艺一等奖等,系2005、2007年度中国小说学会上榜作家。
  儿子考上漂城中学,陈娟就从浮县搬到漂城来,在漂城中学附近租了个套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室朝南,一室朝北。朝南的房间大,朝北的房间小。
  陈娟把朝南的大的那间给儿子住,朝北的窄小的那间自己住。
  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阳光的沐浴,需要阳光一样的心情。她宁可舍大求小,也要曲在那张小床上圆一场儿子上大学的梦。
  每天早晨5点40,手机闹铃一响,陈娟就赶紧穿衣下床,准备好早餐喊儿子起床。6点半,儿子吃完饭,背好书包,噔噔噔,下楼上学去了。
  接下来,陈娟拿着袋子,奔赴菜市场买鲜肉蔬菜,回来后洗衣服。洗好衣服,已经10点多钟,然后烧菜做饭。11点半,楼道口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儿子回来了。
  儿子进屋甩了书包,对着餐桌狼吞虎咽,抹抹嘴,休息一会儿,又下楼上学。
  下午,陈娟打开电脑,上网聊天打游戏。晚上,把中午的饭菜热热,儿子放学回家吃完了,去学校上晚自习。陈娟偎在被窝里看电视剧。
  9点半钟,校园里准时传来悦耳的音乐声:下晚自习了,老师们辛苦了,同学们晚安。陈娟赶紧爬起来削苹果。
  不到两分钟,儿子就回到家,接过苹果,回房间继续看书。10点半,儿子洗了脚,喝了牛奶,睡了。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静音,光看画面,看字幕。墙不隔音,她怕发出声音影响儿子休息。
  有时候,她会给丈夫打个电话,声音当然很小,并不是查岗。丈夫在浮县政府里谋事,副科,是个实在人,她很信任他。她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到了心里就会踏实些。
  丈夫每周五开车来漂城,一家人团聚两天,周日晚上回浮县。开始,陈娟会留他:明早再走也不迟。丈夫说,不行,星期一上午开晨会,去迟了不好。陈娟想想也是。早上起得急,匆匆忙忙的,不如晚上走得从容。
  周周如此,大同小异。
  有时,丈夫前脚一走,一个短信就从她的手机上冒出来。不是丈夫发来的,是另一个男人,叫吴成。吴成说,出来喝杯茶吧。
  吴成是陈娟的高中同学,他们本来早已经失去联系,可陈娟到漂城后,在路上又遇到了他,这才知道吴成两年前就从浮县中学考到漂城中学做老师了。再一叙,原来吴成正教着儿子。
  陈娟回来问儿子,你的语文老师是谁呀?儿子说,吴老师。陈娟问,课讲得好吗?儿子说,非常好,旁征博引的,人也很有风度,温文尔雅。儿子还拿出一张试卷来,陈娟一看,上面写着,命题老师:吴成。
  儿子说,卷子出得很活,不像有些老师只上网找资料抄抄,图省事。儿子还说,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师。陈娟说,你语文基础差,要好好跟吴老师学啊。
  第二天,儿子从学校回来,告诉陈娟,吴老师今天特地利用体育课时间把他喊到办公室补了一节课的作文。后来,儿子回来,不断地告诉陈娟,吴老师又留他补课了。儿子的语文成绩一天天提高,陈娟很高兴。
  但,吴成也不断地给她发短信,有时向她谈谈儿子在校的情况,有时问问她的情况,有时还约陈娟出来喝喝茶。陈娟本来有点排斥单独跟一个男人喝茶,但想到儿子,她答应了。再说,吴成是她的同学,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有时,吴成半开玩笑地暗示她,她心知肚明,但装着糊涂岔开话题。她很爱丈夫,她不能做出对不起丈夫的事,但又不能得罪吴成,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应付着。
  这个周日的傍晚,丈夫开车走了,儿子吃完饭上晚自习去了,她又跟吴成在一起喝茶。位置临窗,窗外是街。她可以边聊天,边看窗外的街景。
  街对面是一个宾馆,门楼上挑着喜庆的大红灯笼,不时有男女进进出出。吴成说,你看,那些亲亲热热来开房的,有几个是夫妻啊。
  陈娟笑着说,莫须有。吴成乐了,说,你真幽默。陈娟说,跟你这语文老师在一起聊天多了,受了传染。
  吴成说,咱们啥时也去开个房?陈娟说,嘿,人家都是带着年轻小妹妹,哪有带着我这样的中年妇女开房的?吴成说,你看,又有一对进宾馆了。
  陈娟透过宾馆的玻璃墙,看到宾馆大堂里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拎着包坐到沙发上,男的在掏钱包,从钱包里掏身份证,取卡。
  陈娟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了,那男的正是自己丈夫,再看那个女的,有些面熟,却不认识。
  丈夫不是回浮县了吗?怎么还在漂城?而且还带着女同事?
  一连串的问号,勾扯着陈娟的心,把陈娟的心扯成一团乱麻。
  丈夫跟那个女同事拐进楼道,她看不到了。
  吴成说,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娟说,没有,咱们回吧。
  到了校园门口,两人站定了,陈娟的出租屋在校外,而吴成的宿舍在校内。往常,陈娟要回出租屋,吴成则进校。可这天,陈娟却做出一个决定,到吴成的宿舍去看看。
  在吴成的宿舍,陈娟几乎没有任何前奏就倒在了吴成的怀里。
  日思夜想的事情,今晚就要成功,这是吴成没想到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把陈娟压倒在床上。
  忽然,陈娟推开他跳了起来,夺门而逃。
  窗外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下晚自习了,老师们辛苦了,同学们晚安。
  陈娟飞快地往校门外跑,身前身后是匆匆往家里赶的同学们。
  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个丢魂似的女人,为啥这般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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