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的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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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从南坪到江北大石坝,今天的活儿刚开个头,就走走停停拉了好几个乘客。看来今晚的生意不错,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这么闷热的天,即使开着空调也觉得浑身裹满了汗,但我的心情出奇地好。
  听着收音机,眨眼工夫就过了大石坝。还没有到盘溪桥,我老远就看见她把手举起来了,有些缓慢,似乎还有些犹豫。最终,她还是在我的车没到之前把手放下来了。看来她可能临时改变主意了,我把车停在她身边,放下车窗。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我甚至想为自己的决定喝彩。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空手站在路边,很漂亮。个子很高,皮肤也白,长腿细腰,穿了条紧身牛仔裤。素面朝天,美得惊艳却不俗气。这会儿,她满脸愁容,这一脸焦急,简直让她更加楚楚动人。
  “去哪儿?”我探出头问。
  “鱼洞。”她的声音温柔绵软。
  这活儿不错,从石马河上高速,不到一小时就能到,这个方向我走了很多回,打表需要七十元左右。
  “上来吧。”我侧身帮她把门打开。
  她后退了一步,好像不相信我。这我理解,三更半夜的,一个女人怕司机往偏僻处开,何况她还是个漂亮女人。其实司机也怕乘客往偏僻处领,只不过她是个女的,我倒不怕。
  “不走?”
  她说:“不是……我的钱不够,我包丢了……”
  我脑子里一打闪:“你有多少钱?”
  “二十。”她的声音怯怯的。
  二十?我有些犯难。太少了,哪怕六十也好,即使没有六十,五十也勉强说得过去。二十,确实太少了!就算亏,怎么也不能让我亏得太多,我一个靠拉活赚钱的……虽然我在心里瞬间闪过了一万种拒绝她的理由,可是,一看到她满面愁容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
  这大热天的,又是夜里,一个单身女子,身上只有二十元钱,那么远的路,你叫她怎么走呢。人嘛,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就当献一份爱心吧,只是送她一程而已,又不从自个儿口袋里往外掏钱。
  我说:“上来吧,就二十,我拉你到鱼洞。”
  “真的?”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言语里已经流露出了惊喜,我的慷慨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让她上车,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多半是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男人是很专一的动物,永远喜欢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
  她坐了进来,依然有些畏首畏尾,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小心地坐到了后排座位上。
  上车后,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居然笑了一下。既然能够博得美人笑,我要是再把二十元和六十元的问题想得那样沉重,就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一踩油门,车便轻快地上路了,广播里的交通电台提示前面的路畅通无阻,这让我的心情更加轻松,手脚配合默契,动作飘逸潇洒。
  行驶了一会儿之后,我故作不经意地问她吃饭没有,就这样和她聊了起来。她还感慨我们司机工作辛苦,作息时间也不规律,说得我心里泛起一阵阵暖意。
  我们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往事,从往事又兜转回到现今。她的话比刚上车那会儿多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怯生生的了。
  我甚至有点儿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和她搭话来缓解她的紧张,她身上没有钱,就没有底气,这能怪她吗?
  “我要到了。”后视镜里,她又甜甜地笑了一下。
  “是啊,真快,今天开得怎么这么快呢!”我也讪笑着。
  说着话就进鱼洞老街,她居然掏出手机——她还有手机,她的包不是丢了吗?
  “我到了,出来接我吧。”她声音听上去有些兴高采烈,还有些撒娇。电话显然是打给一个男人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为什么她丢了包却还有手机用,就听她说:“当然快啊,我打的车……对呀,不信啊?不贵,挺便宜的……真的,从盘溪过来…… 二十……”
  到达目的地,我刚停好车,路边就蹿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他满脸的疑惑,声若洪钟:“盘溪过来才二十,你们……怎么回事?”
  他虽然问的是那个女人,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我,那神情显然就是在警告我,我占了那女人多大的便宜他心里有数。
  女人撒娇地抓住男人的手,笑容可掬:“走,回家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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