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酒,情谊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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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作家简介
  宋志军,男,1967年11月生,河南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国作协会员,周口市作协副主席。1990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数百篇,计一百多万字。出版长篇小说《上天堂》,中短篇小说集《山里的女人》,曾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
  近年来转入小小说创作,作品不仅在《北京文学》《天津文学》《莽原》《百花园》《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羊城晚报》等发表,还被《中华文学选刊》《小小说选刊》《读者》《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等转载,多次入选中国小小说年度排行榜,并选入多种选本。
  我的家乡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农区,但又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
  在过去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人们交往既要顾面子,顾感情,又因为实在太穷,所以就留下了很多在现在看来很怪异的习惯。
  比如每到年底走亲戚,让菜、吃菜都有规矩,那时候每家过年也就买几斤肉,除了煮上一块形状较为方正的肉(还不能完全煮熟)供在堂屋案上,作为敬神用,叫作刀头外,剩下做菜的也就所剩不多,勉强够一碗,但这也不是让家人吃的。
  干什么呢?待客用。于是这碗肉从正月初一一直摆到正月十五,经过多次的上锅出锅,到末了还是这碗肉菜。直到过完正月十五后,年节走远了,一大家子人才会把一碗蒸煮得已经稀烂的肉菜吃掉。
  就这一碗肉菜,有的家庭也备不起,只好在碗底放上一些萝卜块,上面放上几块肉盖上。所以那个时候走亲戚,就有这么一个规矩,就是主人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不能乱动。
  而主人一般要面子,总会把肉菜让给客人,直说,吃吃吃,自己却不真正去夹这碗菜。客人一般知道这些规矩,也不会真的去夹这碗菜。可是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不懂规矩的小孩子,一年到头难得遇到吃肉的机会,有时候就忍不住嘴馋,把属于客人的肉菜吃个精光,吃得满嘴流油。
  吃是吃痛快了,可让主人家就作难啦,还得为今后待客想办法,有时没办法只好到邻居家去借。
  这些,在那个年代都是真实的,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不过,现在物质生活富裕了,人们就不再稀罕肉菜了,有的讲究起营养,有的要减肥,反而青菜变得主贵了,而对于大鱼大肉特别是肥腻的肉食,人们倒不在乎了。
  不过还有一种习惯,一直流传至今也没有改变过,那就是喝酒敬酒的习惯。
  在那个年代,吃肉是件难事,喝酒更是难事。吃的还没有,谁还有闲钱去喝酒?所以喝酒这件事一般是遇到大事喜事才会有,比如婚丧嫁娶的时候。
  因为喝酒难,所以好客的人总是把酒让着客人喝,自己不舍得喝上一点点。
  我们这里喝酒还不习惯喝闷酒,喜欢猜枚行令,大声吆喝着喝,觉得只有那样才痛快。如果遇到两个人都是酒鬼,为了多喝酒,就会故意输枚。
  小说《酒友》里面讲的郝子期和夏伯雅喝酒的事儿,就是我们这里流传很广的一个笑话。这也是我创作这篇小说的最初灵感。
  夏伯雅这个人物也是有原型的,他是我高中时期的一位数学老师,真的姓夏。他的家庭在解放前的确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大户,就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
  夏老师教学很认真,但为人很迂腐,几乎不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有一件最典型的事儿让我至今不忘。
  有一次我们学校一位老师的父亲过世了,他去吊孝,那位老师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凡来客都要下跪感谢,叫做谢孝,而客人只需把对方轻轻搀起就行。
  谁知夏老师见对方向他跪下,竟然也忙不迭地跪了下去,让当时在场的人忍俊不禁,有的差一点笑了出来。由此,可见我的这位老师是何等迂腐的一位老夫子。
  有了以上这些,我的这篇小小说可以说就具备了基本的内容,但是主题呢,主题要表达什么呢?
  我觉得,小说无论是长篇、中篇、短篇,甚或小小说,都必须是为人性服务的,或歌颂人性的真善美,或鞭挞人性的假丑恶,脱离了人性,小说就是干巴的,就失去了小说的主旨。而酒,如岁月,愈久愈知其真味;酒,如情谊,愈久愈见其浓淡。
  特别是那个特别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更是难得。于是,我茅塞顿开,就有了创作这篇小小说的整体思路。
  至于结尾,倒算是神来之笔,我尽管有借酒抒发人与人之间情谊的打算,但写作时并没有想到如此结尾。只是写着写着,这个灵感就跃入脑海,于是就有了郝子期把所剩不多的酒让给夏伯雅喝,而自己却偷偷地喝凉水的情节。
  正是这个情节,不仅和开始二人曾经为了多喝酒而故意输枚的情节形成了呼应,而且把整个小说的主题一下子提高了。
  我写小小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我觉得,要写好小小说并不容易。著名小小说作家、评论家,小小说文体的积极倡导者杨晓敏先生曾说,小小说写作需要足够的智慧。
  我认为他的这句话道出了小小说写作的一大技巧和要求,那就是在短短两千字以内,既要把故事讲完整,还要做到情节生动,人物刻画到位。特别是结尾处达到让人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没有一点机智在里面,的确是很难做到的。
  而这种机智,来源于对生活的深刻观察和认知,来源于对文学创作的执着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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