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给我娘送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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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临近年关,老娘打来电话,说市长带着一群人给她送礼了,十斤牛肉,十斤猪肉,十斤羊肉,十斤鸡蛋,十斤面粉,十斤大米,十斤花生油……
  娘说这份人情你一定要还。我说那是肯定的,娘你放心,我会加倍还。原本我要抽时间去看王市长他娘的,王市长刚在我老家那边上任,就去看我娘了,他还是走在了我前头。
  周末,把一些琐事推了,坐上大巴车,直奔王市长的老家。王市长的老家,可谓风水宝地,有山有水,水泥大马路直通到他家门前,他家住的是一座三层小洋楼。我买了点水果,牛奶,敲开了他家朱红色的大铁门。
  王市长的老娘面目慈善,我说我是王市长的朋友,星期天没事,来看看她。她礼貌地让座,一个年轻的姑娘泡上上等的普洱茶。
  我问王市长的老娘身体可好?她说,就是经常腿疼,我说我娘也有腿疼的病,都是年轻时在地里干活落下的,我回家就给老娘捶腿。我在网上学了点皮毛,要不我也给你捶捶?她说,要不我试试?我就开始细心地给她按摩腿,边按边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舒服。她开始唠叨她那当市长的儿子,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坐一会儿就走,从来没给她捶过腿,前年让建筑商给她建了这座小洋楼……
  我想到了老家的老娘,至今仍住在山坡上的茅草屋里,我感觉愧对老娘。回到市里,晚上躺在床上给老娘打了一个电话,我说,白天我去看王市长的老娘了,他娘住在小洋楼里,咱老家的茅草屋要不要重新盖下?
  老娘说,我住习惯了,冬暖夏凉,挺好的。你好好干工作,多为老百姓做好事,我的事你少操心吧。我问娘院子里的那棵大柿子树,今年是否结了很多果?娘说,好多呢,都放在大瓷缸里,满满的一缸,等你回家吃呢。这棵柿子树还是我小时候从山里挖回来的。
  娘又开始唠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在用心地听,眼角有点湿润。娘年龄大了,我却工作繁忙,很少能回家看望她,只能在电话里听她的声音。
  时间不长,老娘又来电话了,说王市长又来看她了,带着建筑商要为她建一座小洋楼,她坚决不同意。王市长临走放下一万块钱,也被她谢绝了。
  她说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丝毫不糊涂。
  我说,娘你做得对。虽然我娘没接受王市长的好意,但这个人情我心里领了。星期天如果没事,我照样会坐上大巴车去看王市长的娘。
  春暖花开,老娘又来电话了,说王市长出事了,她在电视上看到的,被人带走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老娘问我没事吧?我说娘你放心,我没事。我去看王市长的老娘都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小礼品。
  王市长老家门前的那条河被污染了,我已经责令环保部门治理了,河两岸住的老百姓都夸我的好。老娘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拿国家的工资,够花的,不能再去拿那些昧良心的黑钱!我说,娘,我知道。
  又一个星期天,我再次去看王市长的老娘,我给她捶腿,她一言不发,我看她眼角有泪水流出,头发凌乱,好像比以前更花白了。
  我说,王市长的事,总会过去的。他不能照顾你,我来当你的儿子,我来照顾你。她说了一句话:他要像你一样多好,你第二次来,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谁?呵呵,我是王市长老家那座城市的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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