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猴

四狗发现自己种的南瓜被下山的猴子掏空了好几个，很快就想到了利用白酒来抓猴。他在那些还没有被猴子吃过的南瓜上钻了一个洞，把酒药撒在里面，堵上洞口，然后放回原处。他盼着南瓜发酵最终散发出白酒的味道。
　　第四天，白酒南瓜的香味引来了嗜酒的猴子。它们慢慢靠近南瓜，站在旁边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抱起南瓜，抠掉堵头，把手伸进南瓜里面，捞着吃。半个多小时，一个大南瓜里面的白酒全都被它们吃光了。
　　这种酒药的酒性比一般的烈酒还要强，吃多了会口干舌燥，只想喝水。一会儿，猴子们一个个头昏目眩，四肢无力，很快找不到北了。酒性来得快，醉的时间更长。猴子们东倒西歪地走向河岸找水喝，四狗悄悄地跟在它们身后。
　　刚走过一个树林，后面的黄猴就醉倒在土坎上，它歪着脖子，喘着粗气，眼睛也不眨了，手脚也不会动了。四狗走到跟前，看到它是一只黄色的母猴。他怕另一只猴子折回来报复，背起这只母猴就往竹楼里跑，然后用铁链把它牢牢地拴在火塘房的黑心树桩上。
　　四狗把火塘房的门一关，顺着河边的路找另一只猴子。他一直找到了河边，可一个猴子的影儿也没见到。也许这些猴子酒量大，没有醉倒，喝够了水就回家了。
　　这时，黄色的母猴清醒了，它把链条拽得“嘭嘭”直响，挣不脱链条，它“嗬嗬”地大叫着，用牙齿使劲儿咬链条，咬得满嘴是血，门牙也啃断了两颗。见了四狗，它上下左右蹦跳，还龇牙咧嘴地打着响嘴恫吓他，并一次次扑过来，想拼个你死我活。四狗对它说：“别再跳了，没用的，连人都解不脱的铁链，你一只猴子又能怎样？你不断偷盗，就该付出痛苦的代价。”
　　母猴向房后的石头咆哮着，叫声充满了关切、焦虑，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四狗向着石头望去，石头上蹲着另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黄猴。四狗明白了，这只蹲在石头上的猴子是一只公猴，是被捉母猴的丈夫。
　　突然，公猴纵过来抓起母猴的手就跑，可刚跑出几步远，母猴被链条拴着的脖子一痛，发出了一声惨叫，吓得公猴急忙放掉母猴的手，又去拉铁链。拉了几次，铁链依旧牢牢地拴在母猴的脖子上，公猴气愤地抓起铁链，“咔咔咔”地乱咬，咬得它牙齿都成了锯齿，口里鲜血直流。
　　到收苞谷的时候了，白天地里都是人，公猴不敢现身。只有到了晚上，它才不知从哪里摘来了几个熟透的象蹄果，把它们放在母猴的胸前，让母猴吃。每天它都到河边用叶子打来水，可最终拿来的，只有湿叶子上的几滴水珠。它在母猴身旁“呜呜”哭诉，满脸是泪，显得十分悲伤。
　　好几天了，公猴很早就出去，中午就带回了两个青苞谷让母猴吃。也许母猴快分娩了，需要增加营养。四狗附近的苞谷地里已没有青苞谷了，不知它是从什么地方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为了心爱的妻子，它什么都能做，哪怕是献出生命。这是多么崇高的深情啊！
　　直到火塘房里苞谷堆得像座小山一样高，四狗也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大公猴这些天不知从哪块地里弄来的。
　　有一天，四狗坐在苞谷堆上。他发现，公猴步履蹒跚，十分吃力，双手抱着一个大南瓜直立着向他走来。来到他跟前，它把南瓜放下，舞蹈似的围着苞谷堆转。它满眼哀戚，充满了乞求。
　　四狗明白了，它是要用这堆苞谷和南瓜与他交换母猴。
　　四狗知道这是十分不公平的交易，这堆苞谷与自己被损害的南瓜相比还差很多。但公猴这种看护妻子的精神，让他心生怜悯。最终，四狗用钥匙打开了锁，解开了母猴脖子上的链条，公猴欢快地拉着母猴消失在绿树丛中。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