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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把爱抖腿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然后给每个人发台缝纫机！
马营坐在狗肉馆里翻菜单，还没报出几个菜名，胃里就翻江倒海一阵难受，他知道自己这是条件反射了。最近单位总是有上级领导来检查，用餐基本都是吃狗肉。
胃痉挛让马营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向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把水喝下许久，马营的脸色才缓过来一点，继续点餐。马营是办公室主任，这样的差事只能由他来做。
他所在的这个城市朝鲜人居多，街上到处林立着各色狗肉馆，老百姓早已入乡随俗，吃得惯也见得惯吃狗肉。但凡外来客人，也必然要尝狗肉。
马营是满族人，自小就不吃狗肉，长大后曾偷着试过一次，结果胃里反应强烈，把人折腾得瘦了一大圈。
他自此彻底断了吃狗肉的念想，甚至连吃狗肉的字眼都怕听到，可命运偏偏就让他与狗肉几乎须臾不离。隔三岔五陪一次客人倒还可以，难受的是像现在这样客人扎堆儿地来。
客人对狗肉大快朵颐，而席间的马营，只能吃一些其他蔬菜，酒却没少灌。结果下午醉得一塌糊涂，脑袋生疼，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了。第二天更难受，干脆请了假。
让马营没想到的是同事刘大成居然登门看望他来了，刘大成笑话马营，一顿狗肉就把你吃成这样？
马营苦笑，我连一筷头也没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东西反胃，甭说闻味儿，有时连看一眼都条件反射地从胃里冒酸水。刘大成说，局长昨天好像不高兴了。
马营大惊，问刘大成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大成说可能因为你，局长说，有客人反映你表现得不太热情，虽然酒没少喝，但明显带着虚假。局长可能不知道你不吃狗肉是有原因的。
马营叹气，我冤不冤啊？我是有忌口，但并没妨碍谁啊！怎么这小官当得连忌口都不能和人说了？太让人难受了！刘大成劝慰他，你找机会和局长解释一下。
后来的一次聚会上，马营明显喝多了。朋友的话题又聊到他的忌口上，马营说我这是从小受教育的结果。说起来事情不大，可满族人基本上都能做到。
马营声情并茂，讲起了久远的传说。
满族祖先努尔哈赤有一次被明朝总兵李成梁追赶，躲进一丛芦苇荡里，追兵纵火烧了芦苇荡，以为努尔哈赤必死无疑。其实努尔哈赤只是被烟熏倒了，在火势即将要蔓延到他身上时，有一只黄狗来回折返沾水，在努尔哈赤身上打滚，最后累死在他身旁。
明兵搜尸时，一群喜鹊又铺天盖地落在努尔哈赤身上，明兵以为努尔哈赤已死，喜鹊是在叼啄尸体，于是搬兵回朝。等努尔哈赤醒来时，才明白是黄狗和喜鹊救了他。
至此，满族人对狗十分偏爱。不戴狗皮帽子，不吃狗肉，不打喜鹊便成为流传下来的习俗。
马营说得很激动，听的人却没什么反应。刘大成率先打破沉默，说传说归传说，可惜时过境迁，如今能秉承这一习俗的有几人？就算多年坚持下来，又能怎么样？满族后裔越来越少，基本上也都被汉化了，没见谁死抱着习俗不放。人有时需要顺势而为，需要变通才行。
换在往常，马营非和他争个面红耳赤不可，可这回马营没有，他的脸看上去更凝重了。马营喝下一杯酒后说，和你们说说我父亲吧。
马营说，小时候，我家隔壁住了一家朝鲜人，隔三岔五就吃一回狗肉。有一次父亲帮了他家大忙，为表示感谢，他们请父亲吃饭。
他们用狗肉包了饺子，骗父亲说是猪肉。父亲吃了两个，感觉有异，追问那家人真相。那家人如实说了，父亲表现得特别惶恐。
当时父亲的脸白得吓人，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回家之后就在屋里直转圈。后来父亲吐了，母亲问他话也不吱声，只连连唠叨着罪过罪过，半夜时乘家人不备，用刀划开手指，用血写了一份悔过书。
大家听得愣愣的，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半天，刘大成说，那是啥时候的事了？那样的事也就在那样的年代才能出现。你父亲虽然忠诚，可也有点迂腐不是？你现在是单位里的第一后备干部，不能在这个小节上让人诟病，犯不上啊！大家点头称是，马营无言。
转天马营又招待一伙客人，马营几乎是迈着铅一样沉重的步伐走向狗肉馆的。门前的狗笼子里关着一条皮毛锃亮的狗。
狗看着马营，突然就狂吠起来，一双眼睛死瞪着马营。马营有点眩晕，犹豫着要不要进狗肉馆，要不要点餐。七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居然很快就有汗流了出来。
马营低头从狗笼子旁走过，狗的吠声变得大了起来，简直是怒不可遏了。马营的胃又翻江倒海起来，还没迈进屋他就痛苦地靠在墙上。
这时他看见了一张脸，那脸不是别人，正是局长。局长讶异地打量着马营，眼睛瞪得铃铛似的，好像有一万个不解。
马营辞职了，消沉很久后做起了买卖，有人问他代价是否太大了？马营闭口不言，脸上却泛起难得的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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