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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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4年

他在村里看见一棵柚子树,柚子熟了,黄灿灿的。他想过去摘个柚子吃,但不敢,柚子树下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他在村里转了好久了,看到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很少看到年轻人,只有坐在柚子树下的女人不但年轻,而且很漂亮。
  女人一直坐在树下,所以他只能看着柚子却不敢摘,正不知怎么办时,一个柚子忽然从树上掉了下来。女人依然坐在那里,对柚子视而不见。他试探着问女人:“掉在地上的柚子可以吃吗?”
  女人答:“可以啊。”
  他捡起柚子,又从车上拿出一把水果刀,切好柚子,他递了一半给女人,但女人摆摆手,不要。他一个人吃起来,女人说:“这柚子不好吃的!”
  他说:“好吃呀。”
  女人不信,说:“这柚子好吃?”
  他说:“好吃,确实好吃。”
  女人说:“那你肯定是喜欢吃酸的,喜欢就多摘些拿去吃吧。”
  他开心道:“太好了。”
  女人拿了一根竹竿来,在树上打了几下,随着啪啪的声响,好多柚子掉了下来。他高兴地把柚子捡起来放上车,收拾妥当,他对女人一再道谢。
  女人说:“其实这柚子也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他出去打工了,不会要这柚子。”
  他说:“这么些好的柚子不要,真是可惜了。”
  女人说:“也没什么,现在好多人都是全家出去打工,家里的事情就顾不上,这柚子,还有柿子、枣子,甚至桔子、板栗,都没人要。”
  他说:“太可惜了。”
  女人问:“你是抚州来的吧,到我们乡下做什么?”
  他说:“看古建筑,你们村的古建筑很多。”
  女人说:“破篱烂壁,有什么看头?”
  他说:“你们住在这里,习以为常,其实有好几幢古建筑很有价值。”
  说着,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走了,女人问:“你回抚州吗?”
  他答:“是的。”
  女人说:“我正想去抚州办事,可以搭你的车吗?”
  他当然乐意:“没问题。”
  女人上了车,路上,他跟女人说:“现在农村很冷清,除了老人和孩子,几乎见不到什么年轻人了。”
  女人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他说:“你怎么没出去。”
  女人说:“我也在外面打工,回来办点事。”
  他哦了一声:“难怪,我说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在村里。”
  女人说:“你真会说话,我哪里漂亮了……”
  他说:“真的漂亮。”
  抚州不远,说着话就到了。女人下车后谢过他就要走,他竟有些不舍,喊着对女人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女人说:“不要。”
  女人走了,他在目送女人后,也离开了。
  回到家,妻子见他提了那么多柚子来,就问哪里来的。他说:“乡下摘的。”
  妻子问:“哦,好吃吗?”
  他说:“当然好吃。”
  妻子一听赶紧拿刀开柚子,吃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说:“这什么柚子呀,酸死了。”
  他讶异:“怎么会呢。”
  他拿起来一块放到嘴里,奇怪,这回他也觉得这柚子确实很酸。
  后来有一天,他又去了村里,他还想见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他在村里走来走去,却始终也没有等到女人。
  只有柚子树还立在那里,依旧茂盛。
  柚子还在,但熟透了,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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